63.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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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跟我走吧

  「什麼?」尉遲炎坐在床邊,肩膀抵著床框斜靠著,緊張又期待的看著她。

  「我可以向小殿下保證,」許清月平靜的看著他,「只要我在世一日,必定必定全力相護,不讓中原對北州發起戰事。」

  尉遲炎期待的光芒稍稍黯淡下去,他坐直了身子,盯著面前的地板,抿著唇沉默了良久,忽而開口,「你...喜歡留在京城中嗎?」

  喜歡?

  許清月垂下了眼眸,燭光落在她長長的眼睫上,在眼下投出一片晦暗不明的陰影。

  若是說,愛恨都能化作實物,那她心中的恨意就是洪水猛獸,恨不得將陸行舟和那座吃人的宮城一起,夷為平地。

  可即便恨又能如何。

  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陸行舟登上皇位,再重蹈前世的覆轍嗎?

  她不能。

  許清月雙手撐著背後的柜子,看著月光下樹梢的影子在腳尖跳動,她反問:「殿下覺得我不喜歡嗎?」

  「我不知道。」尉遲炎微微抿了抿嘴,「我只是覺得你不該被困在京城裡,你該去吹吹草原的風,看看大漠的落日,聽聽雪原上空的鳥鳴,你該自在又快活。」

  而不是困在京城裡被無限的捲入詭譎的風雲里,許清月在心裡自嘲的想著。

  但她沒有說出來。

  她知道,就算登上皇位的不是陸行舟,她這副從陰曹地府里撿回來的身子撐不了太久。

  「那有如何呢,小殿下,我本就生長在京城。」許清月輕輕的說著。

  尉遲炎眼眸微動,他抬首看向她,扶著床沿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說出了十年前如出一轍的話,「跟我走吧,跟我回去,從此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你。」

  「我想帶你去看看北州的月亮,看北州的雲,獵北州的鷹,淋北州的雪。」

  許清月看著那能驚艷神人的眼眸。

  清澈,真誠,緊張,又堅定。

  翻湧的情緒如同灰燼里的火苗,被這月色里的風一吹過就有復燃之勢。

  但在火苗變成火焰之前,許清月親手掐滅了它。

  她避開了尉遲炎的目光,側過身握緊了手上的錦帕,「京城的風水養人,我在這裡很好。」

  窗外吹進的寒風讓燭火跳動著熄滅,屋子裡黑了下來,只留一地明月光。

  尉遲炎背對著月色,只能借著月光瞧見他的唇鼻,卻讀不懂他的臉色。

  他沉默了許久,問:「你當真是這樣想的嗎?」

  幸得有夜色相掩,許清月才能遮蓋住自己的臉。

  她咬緊下唇,直到嘗到血珠的腥甜,才鬆開唇。

  許清月笑道:「是,不知小殿下有沒有聽說過,南橘北枳這個詞。酸甜的橘子從南方移到北方,就會變為枯澀的枳,我生長在京城,怎麼能移根到北州呢?」

  又是良久的沉默。

  尉遲炎深吸了一口氣,清晰的空氣吸入身體里,彷彿讓心尖兒都發出一種苦澀的味道,遍布全身,引得渾身發疼。

  「好,」他沉沉的說,「你若不願,我不逼你。」

  聽出了尉遲炎語氣中壓抑的難受的和苦悶,更讓許清月心裡難受,彷彿身體里的另一個她,在猛烈的撞擊著她這冷靜的軀殼,要將理智的防線撞碎,就這樣不顧一切的一走了之。

  她的指甲在旁邊的柜子扣出深深的痕迹,深吸了一口氣,「那小殿下保重。」她說完也不看尉遲炎,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在跨出門檻的那一瞬,羽弦就上來迎她。

  許清月自以為克製得很好,抬眸卻看見羽弦臉上隱隱帶著生氣的神情。

  「怎麼了?」她問。

  羽弦咬咬牙,反向她問道:「小姐,他欺負你了?」

  「你為何這麼說?」

  一旁的宮弦一手握著腰刀,一手遞了一面小銅鏡給許清月。

  借羽弦手上燈籠的亮光,許清月才看見鏡中的自己眼眶紅得像兔子一樣,布滿了血絲。

  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緩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沒事。」

  從這裡的看台看下去,還能看見已經被燃為灰燼的房屋。

  只是從這裡走下去還需沿著山路走一個回折,許清月不疾不徐的往下走,整理著思緒。

  那樣大的火,定然不是忽然一下就燃起來的,一定有人在外面做了手腳。

  可她竟然睡得那樣死,一點都未察覺。

  許清月停了一下,轉頭問羽弦,「起火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去山後的井裡打水了,備著明日用。」羽弦回道。

  道觀不比京城,用水不便,都需去一口井打。

  許清月睡前確實囑咐過讓羽弦提早去打水,避免晨間和道長們擁擠。

  她又轉頭問宮弦,「那你呢。」

  此番來禮神,又是和許清蓮一起,許清月並非一點防備沒有,宮弦羽弦,她總會留一個在身邊。

  宮弦微微垂下眼眸,眼神閃躲著回道:「我去小解了。」

  「這般。」許清月並沒有懷疑,她回過頭蹙眉看向燒焦的廢墟,「看樣子起火的時間很短。」

  待她們走到廢墟前時,遠遠見著身著甲胄的人壓著兩個人走了上來。

  許清月定睛一看,壓著人的是丞相府府兵,被壓著的人是趙芝和一個不認識男子。

  「大小姐。」府兵走到許清月面前行了個禮,「相爺讓我們一路保護小姐安全,方才下官在山下駐守時,看見這二人鬼祟的想離去。」

  難怪她剛剛出來是看見了那麼多不像是山廟裡的人,原來是父親暗中還派了人手。

  許清月垂眸,目光掠過趙芝,落在她身邊陌生男子身上,開口問:「這是誰?」

  她沒有指名問誰,但被嚇得不清的趙芝已經開口求饒,「大小姐,真的不關他的事。」

  「他是誰?」許清月又問了一遍,語氣中隱隱帶著怒火。

  匍匐在地上的男子穿著道袍,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大小姐,他是...」

  「你閉嘴。」

  趙芝剛要開口替男子說話,就被許清月呵住了,趙芝也害怕的立即噤了聲。

  看跪伏在地的男子還是不敢說話,許清月伸手直接抽出府兵腰間的腰刀駕到了男子脖子上。

  「大小姐!」趙芝驚呼一聲想要撲上前去,眨眼就被府兵牢牢摁住。

  尖利的刀將男子的衣襟都劃破,他才顫顫巍巍的開口:「小的,小的是靈台殿的道士,師,師從慧真大師,前兩月才入門。」

  許清月冷冷的盯著他,「頭抬起來。」

  小道士抬起頭來,他長了一張清秀的臉,有幾分書生氣。

  確實是個從未見過的人。

  許清月這才又看向趙芝,刀仍舊不從小道士身上移開。

  她看著趙芝稍稍挑了一下眉頭。

  「趙姑娘,解釋解釋?」

  「我,」趙芝慌亂起來,坐在地上垂淚,「我真不知道火是誰放的。」

  「那你跟他逃什麼?」羽弦追問。

  「我...」趙芝哽咽了一下,哭出來,「求大小姐幫幫我。」

  「幫你?」許清月冷漠的看著她,找了一處平整的石塊坐了下去,「為何?」

  「我與秦郎,本就兩相意和的,是於候夫人硬生拆散了我們,還綁了我弟弟,要我嫁入相府。」

  許清月沉著的看著她,「你不願,所以你就放了火?」

  「不是,我沒有!」趙芝哭著搖頭,跪在地上扯住許清月的裙角,「我和秦郎約好今晚見面,我擔心被大小姐發現,所以才在大小姐的香薰里放了安神香,可我沒想到有人敢放火,大小姐,真的不是我。」

  許清月靠在背後的樹上,闔上眼按揉著太陽穴,她沉思了一會兒,才終於想起被自己遺忘的人。

  她睜開眼掃過在場的人。

  「許清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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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君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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