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她明白了
64.46
難道陸行舟就真的這麼急?
莫非他忘了,上一世他能順利拿到皇位,其一還是因為他是許清月的夫君。
許清月食指不緊不慢的敲打著扇面。
如今還在京城中能參與奪嫡的皇子,除了威脅最大,也是曾受寵的十四皇子外,其餘的幾個對重生的陸行舟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
雖然這次陸行舟先發制人鉗住了陸行宸的一些黨羽,但哪怕他交上了陸行宸搜刮民脂民膏貪污的證據,以及栽贓令妃和陸行宸要縱火燒死她,這樣幾件大事加起來,皇帝仍舊沒捨得重罰陸行宸,而令妃把手伸到宮中拜帖上的事,也僅僅只是把令妃降為了令嬪而已。
其餘的,都還未下責罰決斷。
令嬪自盡,是讓陛下對一直緊追著令嬪不放的鏡妃不悅。
可也不至於把陸行舟逼得狗急跳牆。
許清月輕輕按揉著太陽穴,就在這時平穩的馬車忽的一抖。
外面響起一聲馬兒的嘶鳴,但並未太波動,就被人兩三下安撫了下去。
不等許清月出聲,駕車的余之安先撩起了門帘問:「小姐,撞到個人,怎麼辦?」
瞄了眼嬉皮笑臉余之安,許清月低聲嘆了口氣,又看向被撞到的人。
被撞的人看著像是在哪家府上打雜的下人,看裝扮來看應當是個做粗活的。
「小姐饒命,小的不是有意驚駕。」被撞的人一咕嚕的爬起來對著許清月的馬車磕頭。
哪怕剛剛余之安就是盯著他轉過去的也不敢說。
許清月看了眼他被馬蹄踩掉的鞋子,給連珠使了個眼色。
連珠會意拿出兩貫銅錢,從馬車裡下去走到那人面前,「這是我們小姐給你拿去買葯,喏,收下吧。」
那人一愣連連磕頭謝道:「謝謝小姐,謝謝小姐。」他說著伸出雙手捧錢。
他的手掌翻過來,許清月瞟了一眼,立即皺起了眉頭問:「你是在哪家做活的?」
那人低著頭也不敢看許清月,低著頭說:「小的是在十四皇子府當差,專做臟活累活的。」
許清月瞄了一眼他手的側邊的墨跡,問道:「你是做粗活的,手上怎麼有墨跡?」
那人一聽,下意識連忙用手蓋住,結結巴巴的說:「小姐,小姐看錯了,這是常年幹活留下的污穢之物,小的該死,髒了小姐的眼。」
聞言許清月沒再說什麼,放下門帘,「你走吧,去抓些葯。」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那人又連磕了兩個頭,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了。
「羽弦,」許清月看著他走過去,吩咐道:「去查查這個人。」
她方才絕對沒有看錯,他手上染著的就是她倒入冷宮地龍口裡的墨粉。
這種墨粉,只有達到一定厚度時才會顯露出來,譬如有人從外面往地龍里放東西,那這個墨粉頭一回染一層,第二回染二層,積累到一定量后才會顯示出來,而且極難清洗。
一個做粗活的,手上可能有繭有傷,但絕不可能在手側染上那麼大片的墨跡。
在藥店里買了葯的人,悄悄的從藥店側門出去,繞遠路拐了幾個彎兒,從一個荒敗的側門溜進了三皇子府。
「殿下。」他來到一處涼亭,面者背對著他的陸行舟跪下。
「來晚了。」陸行舟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那人一聽連忙跪下磕頭,也不敢說是在路上被馬車撞了,只道:「小的出門摔了一下,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罷了。」陸行舟合上手上的摺扇,微微眯著眼看著面前的湖,「交待你的事情,都記得?」
「記得,記得,小的不敢不記得。」
候在陸行舟旁邊的人走上前去扔給他一袋碎銀,「完事之後,薪酬加倍。」
那人一掂袋子,連忙謝道:「多謝殿下,多謝殿下,小的一定完成殿下的任務。」
「行了,出去吧,仔細著些,可別被人瞧見了。」
「是。」那人揣好銀袋要走,眼角餘光瞥見兩個五大三粗的嬤嬤,壓著一個面瘦肌黃的女子來到了涼亭邊。
但那人也不敢多看,連忙低著頭走了。
「殿下。」一個嬤嬤道:「小銀兒回來了。」
這嬤嬤口中的『小銀兒』正是許清蓮。
許清蓮被嬤嬤扔到地上,她來到皇子府不過幾日而已,卻已經瘦得不成人樣。
原以為到了三皇子府就可以享福了,但她從未想到陸行舟溫潤的臉下,竟是一張吃人的惡鬼面。
他讓她住在比下人還差的房屋裡,每日三餐寡淡,如同打發狗食一般。
而許清蓮用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能讓陸行舟對她的臉色軟下來半分。
「你覺得薛少安離了薛家什麼也不是,那你覺得,你離了相府又是個什麼東西?」
這是來到三皇子府陸行舟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短短几天,許清蓮就和曾經全然不同了。
巴掌大小的臉上被刀刃刻了一個『銀』字。
許清蓮一雙眼瞪著像是銅鈴般在瘦削的臉龐上突出來。
「陸行舟,」許清蓮趴在地上,雙手緊緊的嵌入泥土裡,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你殺了我吧,我求求你殺了我吧。」
「求死,哪裡有那麼容易。」陸行舟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向嬤嬤問:「今天表現如何。」
「回殿下,」嬤嬤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今天比昨天乖多了。」
「明天繼續。」陸行舟冷漠的說著,站起身往內屋走去。
聽到這四個字的許清蓮如發瘋般沖著陸行舟喊:「陸行舟,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但走在前面人頭也不回一下,悠然的消失在了她的視線內。
此時此刻,許清蓮終於明白,為什麼許清月會對她說,『等她嫁到了三皇子府,才會知道她對她有多仁慈這句話。』
她沒有多想想,陸行舟娶的是相府二小姐,可她已經不是相府二小姐,沒有嫁妝,沒有大婚,沒有昭告天下,除了她自己,有誰認她這個三皇子妃?
身後的嬤嬤來拖她,許清蓮死死的抓著地上的草,可都是徒勞。
陸行舟為了折辱她,不便在她臉上刻『淫』字,便刻了個通音的『銀』,如此便罷,竟還日日送她去軍營供人玩弄。
許清蓮絕望的閉上雙眼顫抖著落下一滴淚珠。
這哪裡是她想要高嫁的三皇子府,這裡就是地獄!
相府門口,許清月下了車后回頭看向訓馬的余之安問:「今日走的,不是最近回相府的路吧?」
余之安牽著馬笑笑,「小姐有所不知,我們回來那個時辰,近路人多走得慢,所以換了條道。」
「呵,」許清月輕笑一聲,微微一挑眉,「看樣子,你對京城的大街小巷很熟?」
余之安對答如流,「做買賣的,大街小巷來回跑自然熟。」
這下許清月什麼也沒說,目光從他臉上掃過,輕聲呵笑一聲走進了相府內。
進了屋子,連珠服侍許清月將外衣脫下,轉身收著要拿去洗,許清月下意識開口道:「拿去後院用香薰水蒸,這料子不太見得水。」
「可小姐,這裡袖口污了,熏得乾淨嗎?」
「哪裡髒了?」許清月記得她穿這衣裳的時候都比平常注意著,不太會染得上泥污。
連珠將袖口一側翻過來遞到許清月面前,「這裡。」
在袖口裡面的邊緣,有塊小小的黑色污漬。
許清月皺眉接過,輕輕靠上去聞了一聞。
這是...墨香?
可她並沒有動紙墨...而且這個墨是,她灑到冷宮地龍里的墨。
摸著這點墨跡許清月臉上逐漸有了笑意。
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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