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真真假假
69.42
「是,小住了兩月。」行真大師不緊不慢的回道。
看著他氣定神閑的模樣,許清月轉而笑笑,「行真大師今年幾何?」
「貧道十六。」
十六。
正好和陸行宸一個年紀。
許清月半垂的眼中眼波流轉,忽然問:「你不恨他嗎?」
莫名其妙的問題並沒有讓行真疑惑,反而他緩緩抬起頭,從善如流的回,「不恨,是我欠他的。」
雖沒有問出來,但許清月已經從行真的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從陸行宸要她代他道歉時,許清月就開始懷疑。
一個是皇子一個是道士,他們能有什麼交集?
順著查下去,逐漸的,許清月心裡有了個荒謬卻也實際的想法。
陸行宸,根本不是真正的十四皇子。
行真才是。
如果是這樣,令妃的死就有了另外一層緣由。
那就是令妃知道行真才是真正的十四皇子,而起火的地方又是在靈台殿。
各種詳細她或許不知,但大理寺大肆查案,當時陸行舟也在靈台殿,她最怕的其實的行真被人發現,這件事情一旦揭露,他們所有人都會處於危險的境地。
所以是為了保全兩個兒子,她才選擇自盡,讓皇帝來不及細查。
許清月看著面前的行真大師,似笑非笑的問:「我不明白,殿下貴為皇室,為何肯一直在這山中與青燈神像相伴?」
「許小姐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行真看著茶杯里的漣漪,緩緩回憶著說:「當年我其實並非是高熱,而是膽小。」
「膽小?」
行真點點頭,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幼時貪玩,從學堂里偷跑到後花園,撞見有人在後花園裡殺人,我被嚇得不清,夜不能寐,所以才逃到了靈台殿。」
聽他這麼說,許清月卻皺起了眉頭。
宮中暗中殺人的事情不少,可他既然是十四皇子,有誰能把他嚇得那樣狠?
看出了許清月的疑惑,不等她問行真就自己開口道:「鏡妃,殺了陸行舟的生母。」
「什麼?」聽到這個許清月都吃驚的睜大了眼。
先前只知是陸行舟的生母凌嬪是不小心落入水中溺亡,所以鏡妃才會做陸行舟的額娘。
沒想到這麼多年,陸行舟竟是在認賊做母?
行真又緊接著道:「我躲在石像後面,聽見了她們的話。」
「是鏡妃與南昌王暗通之事被凌嬪撞破,所以鏡妃要殺人滅口。」
「我忘不了,凌嬪在水中掙扎時看向我的眼神,每每午夜夢回時,都會看見她渾身濕漉漉的站在我面前,問我為什麼出來指認鏡妃,我不過是個懦弱的膽小鬼,我不敢指責鏡妃,害怕給我母妃帶去無妄之災,但我也不敢面對凌嬪的質問。」
「所以我逃了。」
聽行真說完,許清月沉默了片刻后問道:「既是你自己選擇遁道門,為何行宸哥哥還要我替他向你道歉?」
行宸哥哥?
一直沒說話的尉遲炎不動聲色的盯了她一眼。
他怎麼覺得叫哥哥比叫小殿下更好聽?
這個稱呼...許請月該不是在唬他吧?
行真垂下眸笑笑,「他是個和我不一樣的人,我們幼時雖長得像,但是他有一腔的孤勇想要去廟堂之上闖一闖,而我卻不願再回宮中了。下山的時候我們曾約定過,我的母妃就是他的母妃,他的師父就是我的師父,待其應如親生。」
所以,陸行宸的道歉是為了沒有保護好令妃而向他道歉?
許清月微微頷首,心下瞭然。
這時行真忽而又道:「許小姐來找貧道說這些,想必是他要有所行動了。」
「是。」許清月看向行真,「或許以後,殿下就見不到這位摯友了。」
本以為行真或多或少的會悲感,但他卻仍是一幅風輕雲淡的模樣,「生死,不過是往複循環,死即為生,生即為死。」
「殿下看得著開。」許清月淡淡的說。
「看得淡也未見得是好事,若是許小姐也看得這樣淡,便不會有重來這一遭了。」
行真語音剛落,尉遲炎就皺眉出聲問:「這話什麼意思。」
「別問。」許清月立即按住了尉遲炎,輕輕搖了搖頭。
行真面帶笑意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站起身微微頷首,「莊周夢蝶,是莊周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莊周?許小姐,世子殿下,夢亦是實,實亦是夢。」
他說完便徐徐離去了。
待行真走後,尉遲炎反手抓住了許清月的手腕,皺著眉頭說:「為什麼不讓我問?」
他一直覺得許清月有什麼大事瞞著他,雖然他沒有理由強迫許清月說出實情,可心中就是莫名窩火。
「一些荒謬之言罷了。」許清月沒有看他,卻能感受到尉遲炎固執的目光,像是能將她從裡到外都看穿,無奈之下,她嘆了口氣,「一場噩夢而已。」
夢?
尉遲炎盯了她片刻,想到許清月之前說過的夢境,抿抿嘴沒再做聲,卻也沒有鬆開她的手,拉著她往外走,聲音悶悶,「我知道了。」
許清月看著他的側臉笑眼哄他,「小殿下知道什麼了?」
大步走著的尉遲炎忽的停下腳步,讓許清月險些猝不及防的撞到他懷裡。
她抬起頭,看見了尉遲炎眼中自己的倒影,明亮而清晰。
「你今年十五,還太小,明年及笄,我來聘你。」
許清月一愣,臉上的笑意逐漸停滯,她看著尉遲炎那雙好看的眼裡沒有半分敷衍,竟一時慌了神,一下把手從他手上抽出來,心慌意亂的跑了。
「小姐,你怎麼從靈台殿回來又心神不寧的?」小院里,妙語看著出神的許清月一邊上茶一邊道。
「嗯...嗯?你說什麼?」許清月滿腦子都是尉遲炎說話時的聲音,呆了片刻才回過神。
看著許清月心不在焉的樣子妙語也沒有再多嘴,小心提醒道:「茶涼了,我給您溫一溫。」
「哦,」許清月應了一聲,拍拍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她將茶杯遞給妙語,問道:「都已經這麼晚了,哥哥怎麼還沒回來。」
下午她走了之後,許明耀還是沒有耐住性子,跑到皇宮看去了,可現在天都有漸黑的趨勢,他和許相卻還都沒有回來。
「奴婢這就差人去問問。」妙語說著正放下茶杯正要往外走,卻遠遠就見著許明耀健步如飛的走了進來。
他兩步走到許清月面前皺眉道:「十四王妃小產了。」
許清月聞言皺眉放下扇子。
原定不是要等孩子生下來嗎?怎麼突然就出事了?
「發什麼什麼了?」她問。
許明耀緊緊的皺著眉頭,「姑姑直指鏡妃對她圖謀不軌,召鏡妃上殿爭執之時...鏡妃推到了十四王妃。」
「她推到了十四王妃?!」許清月一下站起來。
雖然鏡妃不算是決定聰明,可也是不笨的。
若是看見十四王妃的肚子定會小心的敬而遠之,怎麼會推到她?
除非...是十四王妃故意的。
「那現在如何了,孩子和大人能抱住嗎?」
許明耀面色難堪,「我剛從十四皇子府回來,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許清月沉默下來,冷靜的思考了片刻。
在誣陷陸行宸的事情上,陸行舟已經敗了一步,此時再碰上王妃小產,鏡妃和陸行舟必然有一個保不住。
只要鏡妃夠聰明,她一定會全力保住陸行舟,只要陸行舟還在,她又罪不至死的話,來日還能有重來之日。
這個時候,她不介意給他們火上澆油,再亂一把。
許清月抬頭頭,笑眯眯的盯著許明耀。
看著許清月像個狐狸似的笑容,許明耀打量著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哥哥~」許清月撒嬌的喊。
許明耀飛速站到離她五步開外的山石旁邊用手扶住假山。
「你別,你就在那兒說話,你這回又綁了誰了。」
「也沒誰,」許清月無辜的笑笑,「京兆府尹府尹白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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