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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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火光

  「大人,」錢羨搶先一步道:「周家的屍體下官看過,正如呈報上所說,是被下毒后又被刀傷的。」

  「百聞不如一見,這位大人不如先看看屍體。」啟梅不慌不亂也絲毫不落風範,她往前走了半步到錢羨身邊,「屍體小女子也見過了,從骨骼被侵蝕的程度看,並非是像這位大人所說,先被毒再被刀砍,而是先被刀砍傷后,再被人灌下了毒液。」

  錢羨聞言昵她一眼,冷聲說:「為何殺了人還要灌毒?謬論!」

  啟梅不慌不忙的敘述著,「小女子想,是因為他們污衊周公子一人殺了全家后,被指出周公子只是個書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所以才編出來先灌毒再刀殺的證據。」

  「一派胡言!」錢羨一甩袖子,看向啟梅道:「你區區一個女子,不在家繡花,到這裡來妖言惑眾,我且問你,你可讀過什麼書,驗過什麼案?師從何處,又從醫幾年啊?」

  啟梅這才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自幼和家父學醫,靠的是一脈相乘,活人死人接觸不下二百,雖不多,卻足矣。」

  聽她這麼說,錢羨的笑容更加諷刺,「呵,聽聽,瞧你也不過雙十齣頭,不過二百餘例也好拿出來說,老夫做了二十五年的仵作,比你的年齡都大,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比。」

  「古人云,有志不在年高,譬如城中的乞丐,難道老乞丐就會比小乞丐更高貴嗎?」

  「你!」錢羨氣得撈起了袖子,此時越青一拍堂桌,呵道:「別吵,!本官是來斷案的,不是來聽你們吵架的!」

  錢羨聞言立即道:「大人,並非下官不敬,而是這女子滿口胡言,擔心有誤大人判案。」

  「案子本官自己會斷,不勞錢大人費心。」越青昵了他一眼,隨即看向啟梅說:「不過錢大人說得也不無道理,沒有本事不能服眾,這樣,我給你一個證明的機會。」

  越青說著讓人抬上來一句屍體,說道:「這是昨日發現的一具屍體,你說說看,是怎麼死的?」

  啟梅應聲上前做了一番查看。

  只見她細細查驗一番後站起身說:「回大人,此人是酗酒過度,自己從樓上摔了下來摔死的,而且並非是昨日的屍體,應該是今早的,案發時間在一個時辰以內。」

  她語音剛落錢羨就笑起來,「哼,露餡兒了吧,今早根本就沒有案子,依我看,此人腦後受傷,是由鈍器造成,應當是被人從後面用棍子敲死的。」

  「錢大人,」啟梅笑笑,用手模擬給他看,「用鈍器敲打和自己摔在了鈍物上,傷口的縱深和裂紋是不一樣的。」

  被啟梅這麼一說,錢羨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大聲呵斥道:「你算是什麼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

  坐在堂上的越青瞄了一眼錢羨,臉色微沉的開口道:「錢大人,今日你們同為辯師和仵作,沒有高下之分,只有輸贏之爭,況且——」他話調一轉看向啟梅,「這位姑娘是對的,屍體確實是在一個時辰內運過來的,還有待認領。」

  他說完理了理衣襟,讓人將屍體抬下去,另外抬了具已經被燒過的骨架上來。

  在許清月派人去取屍體的時候,越州知府放了兩把火。

  一把燒了周家大院,一把燒了停屍房。

  趕去的人只來得及搬出幾幅骨架。

  「現在,周民生,你有何冤屈,速速說來。」

  這場案審從午時審到了酉時,堂上爭得激烈,但許清月已經聽出睡意了。

  很明顯,在啟梅的剖析下,錢羨根本站不住腳,就只會用自己的資歷說事。

  估摸著越青也挺煩了錢羨那一套,拍案道:「你們不必再爭了,本官自有定數。」他說著一敲案板,對旁邊的人說:「立即圍住慶國公府,本官這就去向陛下要緝拿令,退堂!」

  許清月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上馬車時轉身對羽弦吩咐道:「這個好消息,可一定要讓三殿下知道。」

  「明白。」羽弦微微頷首,離開馬車邊上消失在了轉角處。

  沒了鏡妃,沒了慶國公這個錢袋子,她看陸行舟還能翻出什麼水花兒來。

  許清月走上馬車,看了眼天色,並沒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對尉遲炎道:「帶上先前那兩個人,我們去十四皇子府。」

  剛到皇子府上,許清月隱隱覺得不對。

  府上的人比皇妃還在時少了竟一倍,偌大的庭院竟見不到幾個來往的下人。

  她一路找到了陸行宸,不由開口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府上人怎麼這麼少?」

  陸行宸沖她淡淡一笑,「沒什麼,眼下府上沒什麼事情可做,就放他們假了,好回去多看看家人。」

  許清月皺著眉頭微微點了點頭,素手一揮,上回抓著的陸行舟的兩個親信就被推了上來。

  「這不是...」陸行宸皺著眉頭看向許清月,顯然已經將他們認了出來。

  「我留著也是留著,想來對殿下用處或許更大。」

  聞言陸行宸打量了許清月一番,似笑非笑的說,「實不相瞞,這人清月妹妹送來得正是時候」

  「此番最好。」許清月微微頷首行了個禮,「那我就不打擾殿下了。」

  在往前面走的時候,許清月目光悄悄的打量著皇子府上的一切。

  看著下人拿著東西忙忙碌碌,有人將木材一直往廚房裡運。

  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想著或許是自己多疑了。

  直到坐上馬車,許清月的眉還是微微蹙著。

  似乎遺漏了什麼。

  她撩開車簾往外看,這個時辰正是家家戶戶生火做飯的時候,煙火香味不斷從煙囪里冒出來。

  看著那跳躍的火星,陡然一瞬間她明白過來了。

  許清月立即對尉遲炎道:「等下先別回相府,我們去勾陳路上等著。」

  那是去往靈台殿的必經之道,只是今晚或許會有不一樣的驚喜。

  相府內。

  許明耀照常巡防了一圈,正路過許清月屋子的時候看見燈火一下熄滅了下去,他微微皺著眉頭,看了眼天色。

  這麼早就歇了?

  他絲來想去覺得奇怪,走進院子里喊:「妹妹,你要睡了?」

  靜謐了一會兒后,從房間里傳出沙啞的嗓音,「我有些不舒服,先睡下了。」

  許明耀聞言蹙了下眉頭。「不舒服,怎麼了?吃藥了嗎?我進來看看看。」

  他說著正要進去,妙語一下就鑽了出來,背後抵著門,乾笑著:「吃了吃了,小姐就是說吃了發困,眼下裹著棉被睡呢,大公子還是不要進去了,免得染上了可就糟了、」

  聞言許明耀沉默著打量了妙語片刻,又看了眼黑著的窗戶,嘆口氣,「那好吧,你們照顧好她。」

  他正說完,慌裡慌張的跑進來一個府兵,大聲道:「不好了將軍,十四皇子府著火了!」

  「什麼?!」許明耀一聽,立即沖了出去。

  妙語見他走遠了才鬆了口氣,將身子縮回了門內,小聲道:「走了。」

  躺在床上已經掩蓋好了的連珠這才坐起來鬆了一口氣,她拍拍胸口抹去頭上的汗,「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要露餡了。」

  「我也是,腿都軟了。」

  妙語說著看著一群人跑了出去,蹙眉說:「不知道小姐去做什麼,也不回來,可千萬別出事啊。」

  「小姐貴人有吉象,應該沒事吧。」連珠雖然這樣說著,眼裡也不由自主流露出擔憂的神情。

  夜色里,洶湧的火光似乎要將黑夜都燒出來一個窟窿,整個皇府都靜悄悄的,只有噼里啪啦的聲音。

  許明耀立即過來帶著人救火,遠遠的,忽的看見從火光里衝出來兩個人影。

  兩人衝出來就立即被撲滅了身上的火,許明耀走過去一看就皺起了眉頭,「陸行舟的人?」

  他看了眼這滔天的火光,立即道:「拿下。」

  一邊是火光連天,一邊安靜的月色下,一個苗條的身影悄然立在房樑上。

  她手執玉笛,聲聲笛聲飛入丞相府里。

  妙語和連珠守在房間里望眼欲穿的等許清月回來,因擔心被人發現,她們索性就守在了屋子裡,妙語先聽見笛聲,於是拉了拉連珠的袖子,「你聽,有人再吹笛子。」

  「哎呀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情聽笛子。」連珠皺著眉,不時的往往外望。

  「真的有嘛。」妙語小聲的說。

  連珠嘆了口氣,頓了一下隨後也驚詫道:「真的有人這麼晚在吹笛子,好奇怪,怎麼聽著不像是我們的調子?像是西涼那邊的曲兒?」

  「你怎麼知道是西涼那邊兒的?」

  「他們會耍蛇,上元節我們和小姐見過,你忘了?」

  妙語小聲的「嘁」了一聲,知道連珠向來對音律印象深。

  原本一心望著外面的連珠忽的頓了一下,皺起眉頭看向妙語,「除了笛聲之外,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其他聲音?」

  「什麼聲音?」

  「沙沙沙...」

  妙語皺著眉頭,眼尾餘光忽的掃過桌子上的銅鏡,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嘴唇哆嗦著,抬手指向連珠身後。

  「啊!!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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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君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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