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玉章
74.38
月色冰涼,宛如在房樑上鋪了一層寒霜。
纖纖玉手放下餘地,眸色譏諷的看著剛衝出房門的人倒在地上,自言幽幽,「陸行舟喜歡的女人也不過如此,命都沒了,看她還怎麼跟我爭。」
這同樣的一輪明月的光輝,此刻也灑在了幽靜的山間。
在不高的山崖上,許清月坐在一片草地中晃悠著雙腳,抬頭望向浩瀚的星空,迎面吹來清爽的風,讓她感到心曠神怡。
尉遲炎站在她背後,打趣般說:「夜不歸宿,相府千金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
許清月悠然的伸了一個懶腰,微偏過頭去看向尉遲炎,「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大膽些,豈不是浪費。」
無垠的夜空和璀璨的星辰彷彿加起來也抵不上她眼裡的光,尉遲炎不可置否的在她身邊半蹲下去,眺眼看向遠方零星的燈火。
「所以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裡來是想做什麼?」
「等一個人。」
「等誰?」
許清月神秘莫測的笑笑,盯著一輛在山間若隱若現的馬車,輕聲道:「看,他來了。」
此時萬籟俱靜,方圓幾十里之內都無人影,那輛馬車也不華麗,甚至比普通的馬車還要樸素一些。
反正也無人,見馬車進了許清月索性放開嗓子清脆而大聲的喊:「行宸哥哥。」
她的聲音落下,馬車行進的速度放緩下來,一隻白皙的手提著燈籠撩開門帘,燈籠往上照去,看見只有許清月二人後,這隻手的主人才走下了車。
許清月直接從這不高的山崖上躍了下去,穩穩停在地上。
「當心摔倒,你真是和越來越和小時候一樣了。」陸行宸無奈的扶了她一把,隨後又四處照照,見只有許清月和她的『護衛』以外,當真沒有其他人了。
陸行宸心裡雖然有詫異和疑惑,但都未表露出來,只道:「這麼晚了,就你們兩個在這裡,也不怕危險。」
許清月笑著,手下意識的往回抓到尉遲炎的手腕,對陸行宸笑道:「有他在,我就不怕。」
聞言尉遲炎一愣,怔怔的看了許清月兩秒,心頭彷彿忽的有一點蜜漿的溢出般感到一陣清甜。
「哦?」陸行宸笑著看了眼她身後的人,輕聲道:「看來是很可靠的人,不過即便這樣,你也不該這麼晚了還在這兒。」
許清月笑吟吟的看著他,「可我若是不在這兒,怎麼能見到假死出逃的行宸哥哥最後一面呢。」
這話落入陸行宸耳中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眸色里也藏不住驚詫。
雖然方才見到許清月的時候他就已經懷疑她是故意在這裡等他,但是轉念一想又想不出疏漏之處,所以更願意相信是巧合。
他雖沒有問出聲,但許清月顯然已經看出了他的疑惑,開口解釋道:「今日到府上的時候,雖然行宸哥哥說是放了下人的假,可那時在府中的人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做雜活的必用下人了吧。」
掃地的奴婢動作看著沒有破綻,可卻能一下就從泥地里將所有的葉子掃起來,能達到這個水準有兩種可能。
一是常年掃地,並且只干掃地這一項活。
二是這個人不是什麼丫鬟,是本身就有功夫在身上的護衛。
從那丫鬟的裝束來看,很顯然並非粗使丫鬟,就算真是府上的下人,應該也很少接觸這類的活。
所以許清月更相信第二種猜測。
同理,今天所看見的廚子,往柴房裡搬柴的下人...都不是真正的皇府下人。
至於這點也是許清月在回去的路上看見了路邊做飯的人嫻熟的動作才恍然大悟。
加上她走時注意到,皇府內堆積了很多木材。
照理來說,每天的木材都是有人從府外運來的,平日里根本用不著堆積這麼多。
所以許清月隱約猜到陸行宸在謀划著什麼。
加之之前在令妃死時,她和許明耀去探望時,陸行宸擺脫他們的時候就說過,他不願讓王妃和他赴險,所以請他們幫忙事後將王妃藏到靈台殿里去。
加之行真大師的關係,所以許清月才會在這裡等他。
許清月猜到了今晚陸行宸就要奔赴靈台殿隱姓埋名,如果不是行動得急,那些府上的人完全是可以再好好訓練一番的。
她看著陸行宸眉眼彎彎,「如果我猜得沒錯,王妃姐姐現在正在靈台殿等你吧。」
陸行宸怔怔的看了她片片刻,無奈搖頭,「時間過得真快,當初的小丫頭片子,如今已經這般聰穎了,還會算計人。」
這話從陸行宸嘴裡說出來沒有半分嘲諷的意思。
住在著京中之地的人,哪個能不聰明些才能保命呢。
他嘆了口氣,從袖子里拿出一枚長條帶著錦穗的玉章,遞到許清月面前,「你是想要這個吧。」
正是。
自太子死後,陸行宸也算得寵多年,雖然如今因令妃的打擊還有陸行舟的為難決定退出奪嫡,但是他的遺留下來的勢力依然遍布各處。
這枚玉章,就是可以調動他的舊部的鑰匙。
許清月之所以會半夜來攔他,其一也是報著試一試的心態。
她盯著這枚玉章卻沒伸手接,而是看向陸行宸問道:「行宸哥哥當真願意給我?」
「不然呢,我現在身無一物,總不能讓你白白的在這裡吹了半夜的冷風,」陸行宸說著將玉章放到了許清月的手上,似託付般說:「我也正愁不知如何處理,」他頓了一下,遺憾中又帶著解脫的意味,「都是忠臣,好好對他們。」
陸行宸說完擺擺手上了馬車。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從此以後,世間便沒有十四皇子,也沒有陸行宸了。」
許清月將玉章握在手裡,回頭對尉遲炎道:「我們回去吧。」
她話音剛落下,一隻大鳥從林間飛起,驚得一哆嗦,下意識的往尉遲炎懷裡縮了縮。
尉遲炎看著受驚的許清月笑起來,「膽子這麼小還跟我出來,真不怕我對你做什麼?」
他本是想嚇嚇許清月,卻不料許清月不僅一點也不怕,反倒靠近了他一步,笑吟吟的語調像是被甜酒熏過,「哦?那尉遲哥哥想對我做什麼?」
溫熱的氣息噴洒到他喉結上,彷彿點燃了一團火,尉遲炎臉色一變,耳垂紅得像是瑪瑙寶石般在月色下呈現出玉般的質感。
他微微一抿緊嘴,一把拉過許清月將她胡亂的塞入了馬車中,這才轉頭舒了一口氣,在心中像是念佛經一樣不停的念叨,她還小她還小還未及笄還未及笄...
老實坐在馬車裡的許清月笑開了花。
她知道尉遲炎不會做什麼才敢這麼大膽。
馬車停了片刻,才緩緩駕動往城中走去。一路上她有打點,很輕鬆的入了城門,到了車馬停下時,尉遲炎才忽的開口道;「下回不準再開這種玩笑了,小心我真的對你做點什麼。」
許清月辦了個鬼臉,賣乖似故意拖長了語調:「知道了——尉遲哥哥。」
她說完就熟練的找了面牆直接翻了進去。
剛翻進去許清月發現不對勁。
這個時候府上的人應該都歇著了,她那個小院兒怎麼燈火通明的,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今天走得急,該和連珠她們通個氣兒的。」許清月有些懊惱的說著,回頭看了眼跟進來的尉遲炎,冒著身子就往那邊走。
等走進了她院里的假山上,許清月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只見院里不僅圍了下人,還有舉著火把的府兵,還有郎中。
地上似乎躺著兩個人,但是被人擋住了看不清是誰。
這時已經穿好甲胄的許明耀大步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眉宇間儘是怒火,「我問你們大小姐人呢!這麼多人連一個小姑娘都看不住,養你們吃白飯的嗎?!」
一看許明耀都生氣了,許清月心中不安起來,眼看他就要調動城防軍去找人,她連忙從假山後跑了出來,「我在這兒!」
眾人尋聲望去,看見許清月走過來許明耀的神色一松,隨後面色又凝重起來。
許清月撥開人群向裡面走去,邊問著:「這是怎...」
在看清地上躺著的人那一瞬,許清月的聲音陡然被卡在了喉嚨里,呼吸一滯——
妙語和連珠都齊齊躺在地上,全臉發紫,面色痛苦,眉頭緊皺。
「這是誰幹的!」許清月一步上去來到兩人身邊,眼裡的怒氣根本壓不住。
旁邊的老郎中被許清月嚇著了,連忙道:「回、回、大小姐,她們是被毒蛇咬傷,雖然現在可暫且用藥緩解毒素,但若是三日後還無法解毒,就無力回天了。」
「那還不快解!」許清月怒呵道。
老郎中被渾身戾氣的許清月嚇得手也在顫抖,咽了咽口水說:「不是老夫不解,是、是這解藥需要這蛇的蛇膽,可現在蛇跑了,毒也奇怪,不知從何解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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