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害怕的事
89.26
天音坊內,裊裊將許清月一行人安排了下來。他們的房間是在天音坊的最清凈處,別人看不見他們,但許清月卻可輕而易舉將下面的場景盡收入眼中。
她正在品天音坊獨有的清茶,一個歌女打扮的人快步走了進來,在許清月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
許清月點點頭,站起身來到窗邊垂眸看下去。
寧覺站在這群人中間算是顯眼,他正同管事的老媽子說著什麼事,沒過多久兩人又一齊走了出去。
「他來這裡做什麼?」羽弦見著了,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
「說是要請人去賦都城。」許清月淡淡的說著,放下了珠簾坐下去。
在靈赫出事之前,寧覺就消失了,加上找到的那把兇器有西涼獨有的標記,她很難不懷疑這件事是寧覺做的。
雖然不知道寧覺和靈赫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排除這也是靈赫的安排,他們兩個就是聯手策劃的。
既然這樣,不排除靈赫也在賦都城的可能。
賦都和越州接壤,但是從天音坊過去也要一日的路程,跑這麼遠來請歌姬舞女...是陸行舟的意思吧。
許清月食指敲擊著桌面,思忖片刻后吩咐道:「給南昧雪說一聲。」
陰暗的地牢里,潮濕的空氣讓人難受得緊。
在地上的草墊上,蜷縮著身子的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身上骯髒的泥濘讓宮弦感到十分不舒服。
牢房的門被人推開,她有些艱難的直起身子,看向進來送飯的人。
送飯的人不說話,將碗往地上隨意一甩,就靠在門邊等著。
宮弦坐起來,手上鐵鏈限制了她的行動,她拿過飯菜看了眼,開口問:「今天的飯菜看起來真好,他不會是要殺我吧。」
送飯的人昵了她一眼,「哪能呢,今天府上有貴客,我們都能跟著吃點好的。」好似是真的吃得不錯,這人的態度都比先前好了許多。
宮弦默不作聲的吃完了飯,她放下碗筷,趁他收碗的時候搓了搓手,央求般道:「大哥,我有點冷,能給我一點燭火嗎?」
「做什麼?」他警惕的看了眼宮弦。
宮弦無辜的笑笑,挪著手從腰間取出來一小塊寶石,這是她被丟進地牢時,從許清月送她的刀鞘上摳出來的。
「我就想有點光,你看這裡暗無天日的,沒有光沒有火,我都要瞎了,你幫幫我吧。」
這人看這麼多天以來她也老實,沒給他找過什麼麻煩,於是接過了她手上的珠石,揣進兜里,「行,你等著吧。」
不多一會兒,宮弦面前就多了一盞燭燈,只是他故意將燈火放在了宮弦搆不著的地方,宮弦也沒提多的要求,道了謝謝。
賦都府,華燈初上,整個賦都府就像一個巨大舞台,一步一景,樂聲和舞女相應其間,輕歌曼舞間,不停有人叫好。
「早就聽說你們天音坊是一絕,沒想到今日能有幸見到,三殿下有心了啊。」喝的有些微醺的南國使臣,目光不時在舞女們曼妙的腰肢上遊走,一面不忘恭維陸行舟。
陸行舟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待客之道,先生滿意就好,這邊請。」
酒過三巡,南國使臣臉上的醉意已經掩蓋不住,他醉醺醺的靠近陸行舟,伸出五根手指,「在下今日來就問一件事,這個數,當真?」
「當真。」陸行舟面不改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悠悠笑著,「事成之後,土地半數奉上。」
「好!」南國使臣左擁右抱著舞女,「三殿下也是爽快人,在下,定當如實稟告陛下。」
他說完,身子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陸行舟看了他一眼,揮手道:「使臣大人醉了,扶大人下去休息。」
他說完,目光又投向還在跳舞的舞女們,寧覺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陸行舟微微一頷首,從空中落下幾番帷幕,將舞女們團團圍了起來。
下一秒,亂箭齊發,鮮血染滿了綢緞。
幾乎也是在同一時刻,外面傳來一聲驚呼,「不好了,地牢失火了!」
陸行舟聞言眉頭一蹙,不再管這邊,只撂下一句:「收拾乾淨。」隨後就匆匆往地牢去了。
「豈有此理!他怎麼敢做出這種事情!」南昧雪惱怒的將手上的杯子摔成了碎片。
裊裊坐在一旁,她面上仍舊覆著綢帶,但是不難從她攥緊的指尖看出極力隱忍的情緒。
在他們中間躺著的是一名滿身血污的歌女,趁著賦都府的人救火,她趁亂跑了出來,路上遇見一個好心的農夫,隔了一日才將她送回天音坊。
此刻啟梅正在給她療傷,許清月站在一邊微微抿著嘴,眼帘半垂著沒有出聲。
這個歌女能逃出來還因為她是南昧雪花錢雇的打探消息的人,有些功夫在身上,至於其他人,恐怕是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成了箭下亡魂了。
床上的人咳出兩口血水,逐漸清醒了過來。
她喘著微弱的氣息,斷斷續續的說:「南國...使臣,陸行舟..要劃分土地。」
雖然她說得不完整,但許清月已經能猜到具體的了。
陸行舟從天音坊請人,是因為要宴請南國使臣,南國使臣竟然繞開天子單獨和陸行舟來往,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開出的籌碼也十分吸引人。
土地。
不過就算成了,陸行舟還當真會把土地劃分給南國不成?
不,不對。
許清月細細思索。
以她對陸行舟的了解,他覺得他該得的東西,他不會讓出去半分,旭朝的領土他絕對會牢牢的握在手上。
那除此之外....他還在打什麼算盤?
許清月一時想不明白。
「殿下,世子殿下?」
楚天的聲音打斷了尉遲炎的思緒,他此刻拿著那支小步搖在窗邊已經站了半晌了。
這支步搖他本已經還給許清月了,可這幾日見不到她,心裡想得緊又沒個寄託,於是趁著她不在偷偷又拿了出來。
「怎麼了。」尉遲炎將小步搖握在手心裡,恢復以往平靜的神色。
「我們的暗衛已經安排到許小姐身邊了,您看我們什麼時候動身。」楚天道。
尉遲炎抬起頭,神色凌冽。
蒼天之上飛過一隻雄健的鷹,伴著尖銳的鳴聲。
他提步走出去,翻身上馬,聲音泠泠,「現在。」
一日過去,陸行舟並沒有在來找天音坊,但是根據裊裊收集到的情報,已經又軍隊在向邊境聚集了。
陸行舟以十分快速的勢頭,斬斷了賦都城和京城的來往訊息傳遞,而許清月從逃回來的那人口中得知了那天起火的地牢方位。
她覺得很有可能是宮弦做的。
無論怎麼樣,只要有一點能救出宮弦的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既然陸行舟已經行動了,那也就到她行動的時候了。
陰暗的地牢里,宮弦被綁在木樁上,雙手都被束縛著,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不需要抬頭,只是看見出現在視線里那雙精緻的鞋子,她便知道來人是陸行舟。
火是她放的。
她知道陸行舟有宴請,她只是不想讓他得逞而已。
此刻她身上都是鞭打過的痕迹,血液在衣服上已經凝結了。
「看樣子還活得很好。」陸行舟冰冷的聲音響起。
宮弦嗤笑一聲,緩緩抬起頭看向陸行舟,「大人,不捨得我死嗎?竟能親自來地牢看我。」
「呵。」陸行舟冷笑著,「留你,自然是還有用。」
「不。」宮弦幾乎沒有猶豫的否決了他,她勾起嘴角,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她竟笑得有些狂妄,她一口咬定,「你就是不敢,你怕殺了我,就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她會恨你,是嗎?」
在她放火的時候,看見趕來的陸行舟,很清楚的看見了他眼裡的惶恐。
並不是丟失了一個有價值的東西的惶恐,而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承受不住丟掉之後的後果的惶恐。
果然,陸行舟的身影微微一僵,原本平淡的臉上蘊起怒氣。
他從不喜歡被人猜到自己的想法。
宮弦更肯定了,竟大聲的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陸行舟,你居然也會有害怕的東西,可惜了,她不是你的,從來都不是。」
「住嘴!」陸行舟一聲怒呵下,又是一鞭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臉上。
他幾乎是忍著怒氣,咬牙道:「靈赫缺個養蠱的蠱器,把她送過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miya寶貝送的公主之冕,周末兩天都三更哦~
章節評論(13)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