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蓮花圖
92.56
北州營帳內。
尉遲炎看著眼前的地勢圖,眉頭微蹙。
許清月傳回來的消息他已然得知,雖不詳細,但他卻能意會到許清月的意思。
其實他心裡根本不關心陸行舟有什麼陰謀詭計,他皺著眉頭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快些將許清月從賦都府帶回來。
哪怕他知道許清月有自己的計謀,但是仍舊不能完全的放下心。
西涼的兵力已經被許明耀牽制住了,即便如此,西涼好歹為一方霸主,不會這麼輕易的被擊垮,在宮城和其他地方仍舊有重兵把守。
尉遲炎緊皺著眉頭,手指從西涼的國境中間劃出來一條線。
沉思片刻后,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賦都府內,許清月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而寧覺等人都在外面等著,似乎並不打算跟著她進去。
許清月沒管他們,自顧的走了進去。
她進去先打量了周圍一番,看樣子是陸行舟的寢殿。
窗戶前吊著青銅風鈴,風吹過時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屋子不大,主調是竹青色,看著舒爽。
應當是陸行舟的寢殿。
許清月四處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案台前的一個紅檀木匣子上,看著感覺有些眼熟。
她好像有過一個一模一樣的。
匣子被保養得很好,就連磨損的痕迹都沒有,看得出來是被小心呵護著的,和它旁邊看起來經常挪動的鏡子比起來,都要新了不少。
許清月伸出食指,將匣子上的子母扣解開,拉開木匣,裡面躺著一個朱木彈弓。
一些腦海里塵封的畫面頓時湧上頭。
「以後他們要再敢欺負你,你就拿這個彈他們的頭,就說是我做的。」
許清月久久凝視著那枚彈弓,冷笑一聲,將它從木匣里取出來。
在彈弓的下方,還刻著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月』字。
許清月的指尖輕輕的從刻字上拂過,忽的握著彈弓狠狠往牆上一砸。
才被修復好的彈弓瞬時在牆上砸得七零八碎。
於此同時,牆面傳來了一絲絲不同尋常的聲音。
許清月眼尾餘光瞥了眼外面守著的寧覺,眼皮輕輕一抬,看見牆上還掛著一幅畫。
畫上是一朵蓮花。
這畫畫得細膩,從根莖葉到花蕊都畫得十分細膩。
許清月凝視這副畫片刻,隨後將畫從牆上取下來,審視了片刻后朝外走去。
她站在寧覺面前微微笑著,「這副畫我看著不錯,想帶回去慢慢品,可以嗎?」
最後的詢問被許清月咬重了音調,明明是詢問卻感覺像是在命令。
寧覺訕笑著,讓開道路,「當然可以。」
午夜子時。
許清月將要傳給徐裊裊的紙條捲起來封好,一條小小的青蛇從開著的窗戶處爬了進來。
小青蛇對許清月似乎沒有什麼攻擊性,還用頭蹭了蹭許清月的手背。
許清月將紙條交給它,小蛇將紙條銜起來,轉身很快的消失在月色中。
做完這些后,她轉身坐回床上,眼皮一抬,看見了今天帶回來的那副畫。
這副蓮花圖就掛在窗戶對面,月色照進來正好照到畫上。月光下,許清月覺得這幅畫好似和白天見著有些不同。
但仔細一看又並未有什麼差別。
一幅畫,總不能變過來變過去。
許清月揉了揉額頭,想著或許是這兩日有些累了,於是打算去洗把臉。
為了不吵到只有一屏風之隔的宮弦等人,她就將水盆端到了桌子上。
她輕輕用水打濕臉頰,冰涼的水沾濕了她額前的碎發,順著白皙的臉頰重新落入盆中,盪起一圈圈漣漪。
許清月抬起頭,正取帕子擦拭時,眼角餘光一瞥,忽然看見了倒映在鏡子里的蓮花圖。
鏡子,水盆,蓮花。
這三者組合在一起,彷彿使圖活了起來。
許清月一愣,一動不動的看著鏡子里圖卷。
因為蓮花圖上只有一朵蓮花,作畫的時候並不會把水波也畫進去,可現在鏡子和水盆里的水都倒映在蓮花圖上,整個圖彷彿一瞬間就成了活的蓮花。
看著鏡子里的倒影,許清月想起來,在陸行舟的寢殿里,在桌案上也擺著一面銅鏡,而且經常移動。
可在許清月的印象里,他並不喜歡照鏡子。
還有今日她摔碎彈弓時,彈弓在牆上撞出的迴響。
那迴響聲和一般的牆面有區別,從聲音來判斷,很有可能在牆的後面有暗室或者暗道。
這讓大的一個府邸,有一兩個暗室不奇怪,可這和這副畫之間,會有什麼聯繫?
許清月凝視著這副圖,眉頭緊蹙。
她本能的覺得這副圖上有玄機,可卻缺了什麼東西將她的思緒連起來。
她嘆了口氣。
罷了,還有些時間可以慢慢琢磨。
越州天音坊。
曾經風靡一時的天音坊到今兒個已經歇業三日了。
各處的窗戶都關著,外面極好的天光也難透進來兩分。
裊裊坐在放著軟墊的椅子上,聽人一句一句給她念。
「坊主,他們的意思是去放火燒了糧倉。」
「坊主,這...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不小心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啊,要不,還是算了吧。」
說話的是跟著裊裊學藝的琳琅,她手上握著紙條,手心也微微冒出汗珠。
「不,」裊裊的聲音很輕柔,但是又帶著不可拒絕的力量,「若是就此作罷,他們還當真以為天音坊好欺負嗎?我們丟掉的十幾條姑娘的人命誰來賠?」
琳琅聽到這個也低下頭去,她沉默片刻,輕聲問:「那我們如何找到這個糧倉的具體位置?」
「你去把周記糧坊的掌柜請來,不要讓別人看見。」
「好。」琳琅說著欲走,又停下腳步回身問:「那...南公子他們?」
裊裊微轉過頭,日光從窗戶外落進來灑在她無暇的肌膚上,襯得她整個人像一幅畫。
「不必擔心,他們是我天音坊的常住客,怎麼能丟下常客不管呢。」
賦都府內,許清月坐在屋裡,從窗戶看出去正巧看見了面色不善的靈赫,在她手臂上還纏繞著那條小青蛇。
看靈赫的臉色,她是極其不願意將這小蛇放出來的,但現在小青蛇回來了,說明信已經送到了。
靈赫也沒有多停留,從窗戶口瞪了許清月一眼,轉身走了。
自從上次她們打那一架后,寧覺就有意將她們兩個分隔開,說著什麼打著了對雙方都不好的話。
許清月收回目光,打了個哈欠。
「小姐沒睡好嗎?」羽弦的聲音響了起來,許清月怏怏的說了句沒事。
「小姐眼下發青,應該是昨日失眠了。」啟梅看她一眼就立即得出了結論,隨後在要煮的茶里加了點養身的藥材。
這時南昧雪從外面走進來,他一進門就看見牆上的畫,好奇的多看了兩眼,開口道:「這畫哪裡來的,著墨自然,技巧高超,是幅佳作啊。」
南昧雪這樣一開口,許清月陡然記起來,這個花花公子,在歌舞酒畫方面都頗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她瞥了南昧雪一眼,故意問道:「你說技法高超,我怎麼沒看出來?」
這麼一說南昧雪就來勁兒了,他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指著畫道:「許小姐有所不知,蓮花這種植物品行高潔,中通外直,莖稈分明,你看這個著墨,栩栩如生,很明顯是下筆的時候,著手輕重不同導致,而且這個力道之精細,簡直可以到明察秋毫的地步,很少有人會將根莖和花瓣上的紋路畫得如此精細。」
聽完南昧雪的一番見解,許清月點了點頭,昨夜看見的景象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她似乎知道自己忽略的是什麼了。
許清月看向幾人,「今晚子夜,你們都到我這兒來。」
月色清明,夜空萬里無雲。
幾人圍坐在畫前,許清月將鏡子正對著畫擺好,隨後在鏡子前放了盆裝滿了的水。
「看鏡子。」
眾人尋聲看去,看見銅鏡里的蓮花圖在水光下起了微妙的變化。
正是今天南昧雪所說的著力點輕重不同,讓許清月一下明白過來了她發現的微妙變化在何處。
正是這樣不同的著墨,在水光和鏡面的翻轉下,這副蓮花圖已然不是一幅花草圖。
而是一幅,描繪了整個賦都城地下暗道和密室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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