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黎明深淵
17.24
夜色抹去了最後一縷殘陽。天空就像劇場里的絨幕，緩緩落了下來。
「小姐，段公子的屋子已經上鎖了。」懷巧看著自家小姐氣呼呼的模樣，聽到上鎖了才漸漸好轉。
確實應該如此，段公子今日的作為實在是太不該了，總而言之，段公子已經從姑爺的候選名單里被除名了！
「好，懷巧，你先下去歇息吧。」蘇子衿說著，今日發生了這麼多，她的眼皮都在打架，滿臉的倦怠。
剛沐浴完她身上不過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白色單衣，雖說現在只是初秋，但天氣還是有些微涼的，於是懷巧便為蘇子衿多添了一床被子。
「小姐好生歇著，婢子先行告退了。」懷巧說完，便將床簾放了下來。
無光黑夜下人更容易犯困，蘇子衿一沾枕頭沒過多久就入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也沒有多久，突地房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蘇子衿剛入睡，睡眠很淺，幾乎一點點動靜都能被驚醒，她緩緩睜開雙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捋了捋耷拉在眼前的一綹髮絲，房間內黑得一點光亮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剛才是什麼聲音，不過這個點了也不可能會有人，況且這蘇府沒日沒夜都有侍衛巡邏，管教嚴厲，個個都是身手不凡的，恐也不可能有哪個刺客不要命地敢進來。
嘎吱——
倏地，一個腳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傳來。
刺客進不來，但若是府里人們熟知的人呢。
蘇子衿的手漸漸伸向了枕邊，黑暗中她摩挲到了一根鋒利的銀簪。
雖說她看不見，但是她能感覺到，有人正在暗中緩緩地朝她前進，一步兩步……愈來愈近。
突地，那人似是停在了床前。
蘇子衿一個狠勁，手中握著簪子直朝著那床簾外刺去，然而刺出去了卻什麼也沒碰到，反而被那人嵌住了手腕。
糟糕！
那人溫熱的手握著蘇子衿的手腕，將她用力往簾外一扯。
穿過了床簾，月光突現，溫柔地傾灑於他們身上，為黑暗的屋子裡帶來一絲光亮。
蘇子衿緊縮眉頭，掙扎不開，剛想大聲喊叫的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唔……」
就在這時，耳畔傳來低低的較之這月光更為溫柔的嗓音，「蘇小姐將屋子都鎖了，我成了棄子，無家可歸了。」
蘇子衿抬眼望去，接著月光看清了面前人，是段珩？
「我是來向你說清楚的，你不要出聲，好不好。」
蘇子衿瞪著她，卻是微微點了點頭。
段珩便將捂住蘇子衿的手放開了。
「說罷，我看你怎麼狡辯！」蘇子衿仍是氣呼呼的模樣，沒好氣道。
段珩淺笑一聲，緩緩道：「其實我是暗剎里的一名刺客，暗剎是專門培養刺客的地方，那裡頭殺人不眨眼，為了奪得頭籌，不顧手足之情，對彼此下狠手的比比皆是。」
蘇子衿有些詫異，她從未想過段珩是個刺客，畢竟哪有刺客這麼溫柔，長得還那麼人畜無害的。
「今日我去琅花軒，是為了與人對線，找那琅花軒的主子同她交換情報。」
蘇子衿默默聽著，回憶著白天所發生的一切，她是因為聽到妙菱二字才開始疑惑的，「等等，妙菱是什麼意思？我今天聽到你說妙菱了！」
「妙菱她不能留，若是她將那日之事告與了幕後人，豈不是又徒增了些許麻煩，所以我讓那琅花軒的人將她綁了起來，原本只是想囚著不讓其出去，可誰知這姑娘竟在牢里撐不住被嚇死了。」
段珩淡淡說著，彷彿在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他究竟經歷過什麼，一條人命在他口中竟是這般無所謂，蘇子衿不禁有些懾然，可更多的是心生憐意。
怪不得初次見面段珩便身受重傷，怪不得他身上明明受傷了卻一點也不在意，怪不得……
「小珩子，你……你能不能……」說著，蘇子衿伸手抓向了他的手臂。
然而剛一抓，段珩便傳來一聲悶哼。
蘇子衿有些怔然，她借著月光將段珩的衣袖掀開，便見一個食指長的傷口橫在那，觸目驚心的。
「你怎麼，你怎麼不處理傷口！」
蘇子衿說完，便去將蠟燭點燃了一根，又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醫療箱，這東西是她早先便備好的，想不到又要給小珩子用上了。
她將小珩子的傷口用草藥敷上隨後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可是，我親耳聽到你說忘了我，小珩子，這個你要怎麼解釋！」
「我的意思不是讓我忘記你，而是讓那些琅花軒的人忘了你，你進來時不是還看見了一個女子么。」
蘇子衿回憶了片刻，當時他確實在與那女子說話，而且兩人距離挺遠的，也沒有在做什麼其他的事情，估摸著就是兩人在談話吧。
既然如此，她就大人有大量，不與小珩子計較了，「那好吧，既然誤會都解開了，那我就當今日沒發生過，不過……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去那琅花軒了啊，雖說是正經的事，但是……」
「好。」段珩還沒等蘇子衿說完，便一口答應道。
「啊？你就這麼輕易答應了嗎，我話還沒說完呢。」
「嗯，因為是你說的，我便不去了。」
蘇子衿看著他，段珩眉眼溫柔，目光中皆是溫潤如玉，不知是這屋子小了還是這蠟燭燃的太厲害了，她不禁覺著臉頰發熱。
「不過……你能不能不要在那個暗什麼的裡面待著了啊，你這身上的傷口總是源源不斷。」
「若不是暗剎，我孩提時便死了。」月光為段珩鍍上了一層銀光，只聽他又道，「生於深淵的人，是無法回歸黎明的。」
蘇子衿一愣，搖了搖頭，目光如炬，「不，深淵之下，皆是黎明！」
段珩也是愣了一愣，他沒想到蘇子衿會這麼說，她給他的驚喜可真是不少啊。
無盡深淵的夜晚終會過去，黎明終將來臨。
蘇子衿將房中的鑰匙給了段珩，那屋子再也不是空無一人了……
作者有話說:
段珩：我來負荊請罪了，求原諒……
蘇子衿：（氣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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