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吐苦水
10.47
內院里。
桂宣一臉得意的晃悠著，她雖然只是一個二等丫鬟，但因為夫人的關係，很多新來的小丫鬟都對她畢恭畢敬的，所以她在將軍府的日子過得不算差。
加上最近她得了楚惜雪的許多好處，購置了不少好東西，穿戴首飾煥然一新，便經常在其他丫鬟面前顯擺。
司草最是看不慣桂宣這副模樣，明明只是一個丫鬟，卻把自己當成主子，也不端碗水找找臉，自己有沒有那個主子命！
司草看不起桂宣，同樣地，桂宣也看不上司草，一個下等丫頭而已，還敢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欠了她多少銀子呢。
所以兩個互相看不慣的人湊到一起，總是會有好戲看的。
譬如，在司草掃地的時候，桂宣便故意拿了盤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往地上扔瓜子殼，讓司草越掃越生氣。
原本以司草清高的性子，是不會計較桂宣這樣低劣的挑釁的，但桂宣似乎不想這樣放過司草，司草走到哪兒，她就吐瓜子吐到哪兒，在司草看過來的時候，桂宣還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這一下，司草直接扔下掃把不幹了。
原本這個掃地的活兒就是桂宣的，但是桂宣從來不會自己干，硬是逼著司草幫自己，最後還黑了司草應有的工錢。
司草原本都不想和桂宣計較這些事，但誰讓這個人這麼討厭，明知道旁人不待見她，她還硬要湊上來！
桂宣見司草竟然敢跟自己發脾氣，一瞬間臉色就黑了下來。
這個司草的膽子也太大了，在這個院子里，誰敢不賣桂宣的面子？？司草竟然敢當面和自己甩臉子？真是反了天了！
「司草！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哪兒來的膽子，竟然敢在我面前甩臉色？你等著！我明兒就把你趕出將軍府！讓你去街頭乞討！去花樓賣身！」桂宣指著司草罵道。
司草早就習慣了桂宣的謾罵，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過身，徑直離開了內院。
桂宣瞪著司草的背影，一副氣得不輕的樣子。
立刻便有丫鬟上前討好：「桂宣姐姐，別和這人計較，她啊，就是個低賤的命，哪兒比得上咱們桂宣姐姐啊。」
說話的少女十分嬌俏靈動，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說話也十分中聽，雖然明知道是故意說出來逗自己開心的，桂宣還是非常受用。
她收回了瞪著司草的視線，轉頭看向身邊的小丫鬟，高傲地揚起下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鬟朝司草福了福身，恭維地開口：「桂宣姐姐，奴婢叫語嫣，以後還望桂宣姐姐多多提拔。」
語嫣？不知怎的，桂宣覺得這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又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索性不再去想，只是高高在上的拍了拍語嫣的肩膀，朗聲道：「嗯，你是個懂事的，好好乾，肯定可以出頭的！」
「多謝桂宣姐姐！」語嫣面露感激的說道。
桂宣看著語嫣這副懂事的模樣，又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道：「嗯，你可比那個司草強多了！」
語嫣笑了笑，撿起司草之前扔下的掃把開始打掃。
桂宣得意的挑了挑眉，對語嫣這副聽話的模樣十分滿意，並沒有注意到語嫣垂下的眸子里，閃過了一抹濃郁的嘲諷。
司草出去之後，一時間也找不到地方去，便在後花園的亭子里坐了下來。
將軍府的後花園很大，還有一片天然的湖泊，司草靠在亭子的邊緣，看著湖泊里的魚兒搖著尾巴遊動，暗暗發神。
這些魚兒看起來無憂無慮的，實則只是用來供主人玩樂的物件罷了，若是主人喜歡就算了，若是主人不喜歡了，隨時都可以丟棄。
小的時候，她只覺得江湖很可怕，隨時都可能喪命，但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看不見的陰謀詭計，才是最讓人恐懼的。
在這將軍府小小的後院里，尚且有這麼多腌臢事，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多少城府深重的人藏在暗地裡，像毒蛇一樣，伺機出動。
楚清廉走進了後院，她原本是想找楚沅墨出去逛街的，但是一踏進後花園，就看見了一個丫鬟在涼亭里發獃，神色落寞。
楚清廉原本是不想管的，但是今日正好得了空，再加上司草看起來確實狀況不太好，楚清廉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想法，走到了司草的面前。
但往日里楚清廉也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所以在靠近的時候，就在想著該怎麼開口。
「那個……這位……姑娘，你沒事吧？」楚清廉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丫鬟，他好歹是將軍府的四公子，要是喊小姐什麼的，好像也不太合適。
司草聽到一道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瞬間嚇了一跳。
她現在是背對著楚清廉的，司草知道，楚清廉肯定沒有看清自己的長相，所以當機立斷，司草直接提起裙擺，使用輕功，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花園裡。
楚清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剛才沒看錯吧？這小丫鬟竟然會武功？？難道，這不是什麼小丫鬟，而是混進將軍府的刺客？
當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的時候，就被楚清廉自己給掐滅了，不可能是刺客，將軍府里裡外外都如同銅牆鐵壁似的，沒有刺客有這麼大的膽子。
不過，如果不是刺客的話，這丫鬟是怎麼會武功的？
楚清廉百思不得其解，就連楚沅墨走到了自己身邊都沒有發現。
楚沅墨走到了楚清廉的身邊，好奇的看了楚清廉一眼，然後問道：「四哥，你怎麼了？怎麼在這裡發獃啊？」
「啊？」楚清廉被楚沅墨的聲音驚醒，朝身側的楚沅墨投來了一個眼神。
「哦，沒什麼。」楚清廉甩了甩腦袋，將之前那個身影從自己的腦海里甩了出去。
等穩了穩情緒之後，楚清廉才看向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楚沅墨好笑越來越好看了，就算是臉上有一張面紗遮住了大半的面容，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朦朧與神秘，就像……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
難道，那個雲間月真的這麼大的本事，短短時間就將楚沅墨的臉給治好了？
「四哥，你看起來魂不守舍的啊，怎麼了？春心萌動了？」楚沅墨開玩笑似的問道。
誰知道楚清廉的反應非常大，直接大聲否認道：「我沒有！我絕對絕對沒有因為一個姑娘魂不守舍！」
楚沅墨：「……」她也沒說什麼啊，她這個四哥就不打自招了。
「四哥，你該不會是看上了府內的哪個小丫鬟吧？」楚沅墨質疑地看著楚清廉，其實楚沅墨的這一番懷疑也是有理有據的，畢竟以楚清廉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結識到京城裡的富家千金，而她剛剛過來的時候，楚清廉分明是在發獃，還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
所以楚沅墨合理推斷，她這個慢半拍的四哥，應該是看上了府內的某個丫鬟。
但是，若是看上了某個丫鬟，也不至於這副困惑的模樣吧？
難不成，丫鬟沒看上她四哥？
一時間，楚沅墨看向楚清廉的眼神都變得同情起來，好歹也是將軍府的四公子啊，怎麼就……不招人待見呢。
在楚沅墨說出那句話之後，楚清廉原本是想直接否認的，但是看著楚沅墨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楚清廉原本應該脫口而出的否認硬生生變成了：「墨兒你覺得我配不上府內的丫鬟嗎？」
楚沅墨看著楚清廉，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伸手拍了拍楚清廉的肩膀，道：「不，四哥當然是能配得上的，四哥加油！」
說完，楚沅墨就越過楚清廉，慢悠悠的朝自己的院子去了。
楚清廉：「……」難道他已經成了府內的丫鬟都不會喜歡的人嗎？
楚清廉開始懷疑自我，而始作俑者楚沅墨已經大搖大擺的回了院子了。
關桂宣看到楚沅墨回來，立殷勤的迎了上去。
「小姐，你回來了？你今天不是出去巡視鋪子了嗎？怎麼樣？還順利嗎？」
憐兒站在楚沅墨的身後，狠狠地瞪了桂宣一眼。
她是一個藏不住什麼性子的人，自從知道桂宣是內院的姦細之後，就對桂宣眼不是眼，鼻子不是自己的。
此刻聽了桂宣的話，連忙扶著楚沅墨往屋內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小姐，你在外面忙了一整天，一定累了吧，先進屋休息休息吧。」
說著，憐兒就推著楚沅墨往屋子裡走去。
桂宣恨恨地盯著憐兒的背影，心底滿是怨氣，憐兒這個小賤蹄子，不就是會恭維楚沅墨嗎？就憑著那一張嘴巴坐上了頭等丫鬟的位置！總有一天！她要將這個位置搶回來！
不過，雖然桂宣的心裡在不停的咒罵憐兒，可一想到楚惜雪交給自己的任務，桂宣還是恭恭敬敬的跟著楚沅墨和憐兒進了房間。
走進房間后，楚沅墨走到軟塌邊坐了下來，憐兒為她倒了一杯茶。
楚沅墨垂眸，一邊喝著茶，一邊道：「桂宣姐姐坐吧。」
桂宣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楚沅墨今日會對自己這樣和顏悅色，竟然還給她賜座。
不過，既然已經賜座了，桂宣就沒有拒絕的道理，她頷首笑了笑，走到楚沅墨對面坐了下來。
坐下來的時候，桂宣還不忘朝憐兒投去了一個得意的眼神，這個小賤蹄子現在還看不明白嗎？她桂宣才是小姐最信任的人！
楚沅墨將桂宣的神色盡收眼底，埋在茶杯里的眼眸劃過一道冷銳。
俗話說得好，一個人越是志高意滿，越是容易跌落神壇，當然桂宣還夠不上這句話，可楚沅墨照樣也能讓她知道知道，什麼是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不知道桂宣姐姐有什麼事？」楚沅墨放下茶杯，目光平淡的看著桂宣。
不知道為什麼，被楚沅墨這麼看著，桂宣的臉色都有些變了變，但她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朝著楚沅墨大吐苦水，說自己這些年過得有多麼不容易，說什麼自從夫人死了之後，整個內院只有她一個人苦苦支撐之類的話。
楚沅墨安靜的聽著桂宣的話，並沒有太在意。
她垂下眸子，任由手中的熱茶，將她整張臉籠罩在其中，朦朦朧朧的，讓人看不太真切，桂宣也沒有發現楚沅墨今日安靜得出奇。
說完那一番話之後，桂宣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於是便自然而然的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完全沒有將自己當做下人。
在她心裡，怕是早就沒有尊卑之分了。
楚沅墨看著桂宣的動作，輕輕勾了一下唇角，看來這桂宣和楚惜雪一樣，都覺得他們將軍府對她們好，是欠了她們的，都是絲毫沒有感恩之心的白眼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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