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本王這媳婦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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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淮安還是沒忍住,兩天後,他便叫上穆棲寒去了刑部。
出了這檔子事,皇上發了大火,當天御膳房當值的小太監全部杖斃,皇后也因此事被皇帝申斥。因皇後母家太過強大,這些年除了賢妃被燒死的時以外,皇帝都沒申斥過皇后,這更讓服侍的宮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皇帝一個不爽就要了他們的命去!
可意外地,皇帝卻沒有對淮王多加懲處,因此此番並無人阻攔景淮安。
易藍橋似乎永遠都是那麼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景淮安來的時候他正斜倚在牆根上,嘴裡叼著根稻草裝煙斗,哼著不知是哪個地方的民歌,右腳腳尖打著拍子,似乎一點都不痛苦。
景淮安不知該和易藍橋說些什麼,他在易藍橋身邊坐下,想到自己小時候,易藍橋也經常給自己哼這支小調來哄自己睡覺。可這調子怪得很,自己被嚇得睡不著,可是越睡不著易藍橋越唱,最後他哭的聲音越來越大,吵的隔壁大嬸睡不著,親自來把他哄睡了。
當時大嬸甩著長頭髮讓師父閉嘴的樣子,他到現在想起還想笑。
後來戲園子越來越不景氣,師父把弟子們一個個都遣散,當時年幼的景淮安看著那些哄他玩的大哥哥都走了,就問師父:「為什麼不要他們了呢?」
易藍橋哼著一支《蘇三起解》,聞言停下道:「師父就這麼點錢,要餓死啦!」
小景淮安年歲小,那時看看走遠的師兄又看看自己,似乎自己才是最沒用的,師兄弟們起碼都能登台表演,幫師父賺錢,自己只會挑食,吃的還特別多。
「師父,」小景淮安道,「以後,您也會不要我嗎?」
易藍橋怎麼回答的,景淮安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記得當時的神態——落寞轉欣喜,然後抱著他猛親了一口,轉了好幾個圈。
「師父,我也想學戲,我也想幫師父賺錢!」小景淮安道。
易藍橋猛吸了一口煙斗,吐出幾個煙圈:「這不是好東西,你不要學。」
「為什麼!」小景淮安不幹,剛到大腿的小人兒圍著易藍橋轉來轉去,死纏爛打。這樣想著,景淮安彷彿又回到了那段時光,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你小子笑什麼呢?我蹲大獄好笑嗎?」易藍橋蹬了他一腳。
景淮安不笑了,道:「師父,您放心,我一定救您出去!」
易藍橋搖頭晃腦道:「心意我收了,不要勉強。」他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錦囊,「牢里無聊,為師做了點小玩意,危難時捏爆,能救你命的。」
景淮安仔細收好,然後伸出手去:「謝謝師父。師父,讓我看看你真正的樣子好不好?」
易藍橋哼哼兩聲:「看什麼看!我一個當師父的被徒弟摸臉,像話嗎!」
景淮安伸著手往前蹭了蹭:「求你了,師父~」
易藍橋無奈的把臉放在景淮安手邊:「真是個小祖宗。」
似乎每次自己軟語相求,師父都會同意。景淮安的手細細拂過易藍橋的臉頰,眉眼,在腦中想象易藍橋的模樣。他生的很好看,雖不似中原人,但鼻樑高挺,眉目深邃,年輕時定是個濁世佳公子。
不,面具下的師父應該不老,或許是跟李成鴻一樣的年紀吧。
出了刑部大牢,景淮安喊了兩聲,並沒有聽到穆棲寒的答覆,他忽然想到那天申亦澤讓他去西寧宮看好戲,可不就是今天嗎!
「三秋!」景淮安隔空喊了一身,傅三秋已經跪在他身前了。
「主人,什麼事?」
「西寧宮牆角,把看到的告訴我。」
穆棲寒一回別苑就察覺到氣氛不對,現在整個別苑裡就他們四個人,傅三秋藏著,太監小饒不知道做什麼去了,景淮安坐在堂上,不緊不慢的用一塊聖旨擦著手。
「淮……淮安,原來你已經回來了!我還在刑部找了你一圈呢。」穆棲寒笑道。
景淮安點點頭:「不打算跟我說說,你去做什麼了嗎?」
穆棲寒低下頭,手指緊張地搓著衣角。
「不想說就別說了,瞎話這東西,你編著累,我聽著也累。」景淮安語氣平靜得讓人心悸,「今日的西寧宮真是好生熱鬧啊!可惜我瞎了,不能親眼看見。」
一句話,穆棲寒全身的血瞬間冷透了:「你……你都知道了?」他垂下頭,「對不起!」
既然他發現了,穆棲寒也不想再多找借口,對阿爾薩他說對不起,對景淮安,他還是只能說對不起。
是他太混賬,還是這世上對他有恩的人太多?
多到讓他喘不過氣來。
景淮安卻被這一句毫不解釋的道歉激怒了,他拍案而起,力道之大直接讓身下的椅子寸寸碎裂,「無涯大師是你的什麼人?仇皇后是怎麼陷害我師父入的獄?還有我的……眼睛!穆棲寒,你好能耐啊!我他媽竟然……」
景淮安的手高高揚起,掌風刮的人皮膚生疼,他咬著牙,卻在最後關頭停在了穆棲寒臉側。
「淮……淮安?」
他聽到穆棲寒輕輕地喚他——真是孽緣!!到現在自己還下不了手!?如果不是今日傅三秋看到了穆棲寒和無涯大師在西寧宮外見面,他就是想破腦子也想不到,易藍橋入獄竟然是穆棲寒和仇皇后合謀陷害的!
一陣劇烈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景淮安一聲呻吟,再次捂住眼睛。鮮血從眼眶中滲出來,像是壓倒景淮安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不想忍了,跌坐在地上抱著眼睛放聲慘叫。
這黑暗中啊,再不見微光。
穆棲寒的嘴唇小心翼翼的貼上來,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內修精血不要錢一樣傳遞進景淮安的口中,景淮安卻像觸電了一般一把推開穆棲寒。
「滾!!!!」
他緊緊縮著身體,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剝奪了他所有的安全感,可是他流不出眼淚,只有鮮血越流越凶。
穆棲寒被他一嗓子吼的不敢動,怔了半晌,他取了一點精血滴在景淮安的茶里,想了想,又加了幾滴,臉色瞬間就白了下去。他道:「淮安,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能補償的很有限。但是,請讓我救你!!」
穆棲寒跪在地上,標準而虔誠的行羌族的禮節:「我以真神玄布的名義起誓,我不是真的想害你。」
「滾!!!」景淮安疼的撕心裂肺,「別碰我……」他捂著眼睛,勉強站起身,「二哥,把他關進地牢,我再也不想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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