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本王要不要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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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漠來的比景淮安想的要快,誰料剛進京都就被幾個人蒙頭捆了。
申漠師從文定候,武功卓絕,又在邊境歷練了這些時日,能一招把他制服的人並不多。申漠本就不多話,一路上安安靜靜的,對方卻比他還安靜,只是一路推著他左轉右轉,最終停在了一個地方。
頭套一摘便是強光刺目,待得眼睛適應了強光后,申漠才看清四周的景象。
這是一間破敗的土地廟,應該又出城了。土地爺的泥像被移到了地上,原本的供桌上坐了一個人。
申亦澤!
「大……大哥。」畢竟是偷跑回來的,申漠還是有點怕這個大哥。
申亦澤溫潤如玉,天賦異稟,自幼便被申老爺子嚴格管教,身形儀態都是極好的,再生氣看上去也是謙謙君子。
正因這樣,申漠才更怕他。他雖然能在盛怒時維持風度,但也只能維持風度而已,那幾次申亦澤發怒,直到現在都讓申漠害怕。
申亦澤道:「你怎麼回來了?西境不好嗎?」
申漠低下頭,搜腸刮肚的找借口:「我……我想母親了,而且……今年春闈開始了,我想看看……」
「說實話。」申亦澤坐的端正,神情依然溫和,卻讓申漠感到了壓迫感。
申漠沉默。
申亦澤站起身,撣了撣衣襟上的塵土:「是因為魏兄吧?」
「大哥您都知道了?」
申亦澤點點頭,溫柔的拂去落在申漠肩頭的柳葉,道:「小漠你如今也是封疆大吏了,官場事故不能不懂。哥哥一點點教你,這第一,就是不管發生什麼,都要保全自己。」
申漠點點頭:「大哥,我明白,可是……」
「你不明白。」申亦澤道,「四大門閥是皇帝的眼中釘。因為三年前的羌族走私案,咱們申家已經一蹶不振,皇上若是想對四大門閥出手,你覺得最先倒霉的是誰?」
申漠不解:「可是現在倒霉的是魏家。」
「是啊。」申亦澤微微一笑,明明很是溫柔的笑,卻只讓人毛骨悚然,「從前三家鼎立報團取暖,現在魏家實力大損,只剩仇家胡家,看見了嗎?制衡的局面終於產生了!不枉我費盡心力動手了。」他語氣逐漸瘋狂。
申漠冒出冷汗,難以置信:「你……魏家倒台,是你的手筆?!」
「沒錯。」申亦澤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一束陽光下,彷彿神明一樣散發著光輝,「那個羊癲瘋的考生是我的人,他寫給魏子淵的那篇文章是我寫的。至於他貪污的軍餉,從始至終就沒出過戶部。不過讓我想不到的是,魏子淵居然這麼好騙,原本我還準備了不少圈套呢,都用不上了真是可惜。」
申漠看著申亦澤的樣子,只覺得他瘋了!
「小漠,你還是回西境吧,這裡不適合你。」申亦澤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參加科考,明年,我把你弄回來,好嗎?」
這個誘惑很大。申漠低下頭,許久,他鼓起勇氣道:「不,我要救魏先生。」
申亦澤轉過身,冷笑兩聲:「跟那個淮王嗎?呵,你真以為他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斗得過仇相嗎?」
申漠咬了咬嘴唇:「不管怎樣,總要一試。如若失敗,你就……」
「你就棄了我吧。」言罷轉身離去。
申亦澤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果然還是年少氣盛啊。
穆棲寒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一睜眼睛,卻並不是黑暗,躺著的也不是冰冷堅硬的磚地。他躺在床上,身上的傷都被包紮,重枷也被拿下去了,在他身邊,景淮安淺淺睡著。
聽到動靜,景淮安睜開眼睛,摸索著給他倒了杯茶:「醒了?喝口水吧。」
穆棲寒愣了一下,他只記得在地牢里,他苦苦熬著,小心翼翼地蜷縮在蠟燭旁邊,等著再多熬一刻,多贖一分罪孽。
穆棲寒看著景淮安遞來的茶水,鼻子有點酸:「淮安,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景淮安的神情像是一塊堅冰,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看著穆棲寒喝盡了茶,道:「既然醒了,就回地牢吧。」說完轉身欲走。
穆棲寒聞言嚇得從床上滾下來,他爬到景淮安身邊跪下,一雙纏了厚厚紗布的手抓著景淮安,像是懸崖邊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別……淮安,是我對不起你!你別再關我了,你讓我出來贖罪行嗎……」他怕地牢,但他更怕無涯大師。在地牢里暗無天日,但他依然每日掰著指頭算日子。如今一月之期將近,自己還沒拿到卷宗,他可不認為無涯大師會對景淮安手軟。
景淮安嘆了口氣,雖然看不見,但他還是輕柔地把穆棲寒扶起來,將他按回被子里,平靜地道:「換做是你,你會留一個一而再再而三,想害自己的人在身邊嗎?」
穆棲寒心口像被撞了一下,悶悶的疼。
他不想傷害景淮安,他也想報答阿爾薩,為什麼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
可景淮安說的沒錯,他忽然覺得自己賤透了。壞事都做盡了,還好意思說要贖罪!
穆棲寒心裡天人交戰,他重新跪在地上,把頭磕的砰砰響:「我真的再也不會了,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你怎麼懲罰我都行!」
「真的,求你,」
求你再信我一次。
拿到卷宗是不太可能了,但是至少,讓我在師父來的時候保護你;至少,讓我知道你平安。
景淮安不知他的心思,只道:「你還是回去吧,對你我都好。」
穆棲寒咬了咬嘴唇,他鬆開了景淮安的手:「那,十天好不好?十天後,要殺要剮,或者關一輩子,我都沒有二話,好不好?」
穆棲寒是個驕傲的人,當初就算委身青樓,也別有一番風骨。聽著他這麼卑微的求人,景淮安說不心疼是假的。
他伸出手,把穆棲寒從地上拉起來。方才掙扎之間,穆棲寒胸口的衣服敞開,景淮安下意識的想把他的身體遮住,摸索之間,觸到了他胸前那一道巨大傷疤。
他想起來了啊!那一天,穆棲寒為了讓他活,差點撞死在無涯大師的劍上。
穆棲寒的偽裝並不成熟,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他圖謀不軌。可就是因為那一次誤會穆棲寒,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選擇絕對地相信他,選擇對所有的疑點都視而不見。
可他萬萬想不到,他們是師徒啊!
他們竟然是師徒!!
與其說穆棲寒為了救他和師父翻臉,看起來是不是更像穆棲寒和他師父聯手演了一齣戲?
他心頭一陣惡寒,猛地一掌打在穆棲寒心口。此時景淮安心思亂極了,沒控制好力道,穆棲寒又身體虛弱,直接被打的吐出一口血來。
「二哥,把他關回去!!」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穆棲寒愣愣地看著景淮安蹣跚離去的身影,良久,他自己擦了嘴角的血,一瘸一拐的拿了鐐銬自己扣在手腕上。想了想,又把纏在手腕上的紗布扯了下來。連日來被反覆磨爛的皮膚就毫無阻隔的再次貼在鐐銬上。
太陽要落山了,夕陽撒了滿天,像血一樣。
將穆棲寒一雙藍眼睛也染紅了。
作者有話說:
想了想棲寒寶貝還是再委屈幾天吧,淮安眼睛不復原是過去不這個坎兒的,再堅持幾天,親媽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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