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本座鮮衣怒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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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本座鮮衣怒馬(2)

  南邊蝗災吃緊,但京城情勢更不能輕視,太子李勝昔穩定了災情就星夜而回,不敢耽擱。如今京城早已暗流涌動,尤其是申家倒台之後,各方人馬都在緊急調動,哪怕是從不涉黨爭的胡啟懸都有感覺,天天圍著胡展寧問來問去。胡展寧有口難言,每次都對這個武功高強又心智如同孩童的表弟沒辦法,只得連連嘆息。

  但是最難過的就是安得順了,這兩天皇帝又要裝病,又生著景淮安的氣,景淮安又極其油滑,知道皇帝生氣,故意躲著不見,以前一天來三次都回稟不完的事,現在全讓大臣們或者南宮嶼代勞,一面都不露。皇帝憋了一肚子氣,全撒在安得順的身上,好像他喘氣都是錯的一樣。

  「安公公,父皇還生氣嗎?」李勝昔風塵僕僕而來,他現在有很多事情想問。

  在皇帝的布局之中,景淮安一直都是一步暗棋,明面上的一直都是他這個太子。自己離開本就是一個意外,現在回來了,沒理由置身事外。

  安得順見到李勝昔簡直像見到再生父母一樣,點頭哈腰的把他迎進來:「皇上最近氣兒不順,太子殿下您小心著點。」

  李勝昔點頭答應,待安得順走遠,剛想敲門,角落裡就露出一個小腦袋:「三哥!三哥!!」

  李勝昔循聲看過去,只見景淮安急切地朝他招手:「三哥,你過來。」

  李勝昔無奈,他走過去:「我在回來的路上都聽說了,你和穆千戶怎麼回事?!這種荒唐事也是能和父皇說的?!」

  景淮安無辜的低下頭:「三哥,你就別說我了,這兩天父皇太嚇人了,我都不敢來見他!」

  李勝昔好笑又好氣的在他頭上糊了一把——景淮安現在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簡直裝的太不真誠了,一看就是一壺上好的千年龍井,茶香溢滿。

  「你說你也真是的。今晚你來做什麼?有事?」

  「三哥,你幫我。」景淮安道。

  進了皇帝的寢宮,李勝昔遠沒有景淮安那麼自在。從小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上有二哥李成鴻天資聰穎珠玉在前,下又有魏子淵申亦澤一班天之驕子優秀詩作迭起。如若不是李成鴻忽然逼宮造反,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觸及這個位置。

  「回來了?」皇帝臉色鐵青,見到三兒子也沒什麼好顏色,「南邊的蝗災怎麼樣?」

  「父皇放心,已經穩定住了,我把一切都處理妥當了才回來的。」李勝昔道,「父皇,淮安……您也別太生氣,他自小在宮外長大,做事難免離經叛道,父皇……不也正是喜歡淮安這一點嗎?」

  父子兩個很默契的都沒提那件橫在父子二人中間的事。

  當年還是太子的皇帝遇到景闌珊的時候,也是被她的熱烈活潑所吸引。那個一身紅色洋皺裙的小姑娘,滿身銀飾叮鈴作響,笑聲清脆,一見面就潑了他一臉……漿糊。

  皇帝臉上不由得笑了笑,那般活潑明艷的女子,如若不是跟著自己進了深宮內院,應該會有更長的花期幸福一生吧。可恨自己當時蠢的要命,如若他早知道景闌珊和仇皇后竟然從兩人母親一輩就結了仇怨,恩怨不休,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如今佳人香消玉殞,說什麼都晚了。

  「父皇?父皇??」李勝昔本就對皇帝敬畏非常,見皇帝久久不說話,他心裡緊張。

  「哦。」皇帝回過神來,「淮安在外面吧?你去把淮安叫來吧,我們爺仨說說話。」

  「是,父皇。」李勝昔退出去。又被皇帝叫住,「勝昔。」

  「父皇?」

  「朕要殺仇相,恨我嗎?」皇帝嘆了口氣。

  李勝昔「撲通」一聲跪下來:「回稟父皇,兒臣不敢。」

  「自古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不論外公還是兒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兒臣既是兒又是臣,有什麼事,父皇儘管吩咐。外公……外公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刑部的大牢不是什麼好地方,尤其是對魏子淵這種已經進過一次大牢的人來說,更是不願意再回憶一次的噩夢。可是不知為什麼,明明早就知道申亦澤死罪難逃,可自從景淮安說了之後,他夜夜都會想到申亦澤,像夢魘一樣困擾著他。

  看來,他真的有很多話要和自己說。

  申亦澤的雙手上帶著沉重的鐐銬,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翻身的餘地了,只要申漠好,他什麼都能承受。造化如此,他身為世間螻蟻,命運若向他出招,他申亦澤也絕不畏懼。

  聽到腳步聲的那一刻,申亦澤就認出了魏子淵。

  「魏兄,好久不見。」申亦澤淺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魏子淵看了一圈,申亦澤坐的筆直,囚服平整,牢獄之災也沒折了他的傲骨。

  「再多的恩怨,死生都能泯滅。我來送送你。」他拿出一個小酒壺,給申亦澤倒了一杯酒。申亦澤想都沒想一飲而盡。

  「你不怕我下毒?」魏子淵道。

  「都是要死的人了,早一天晚一天罷了。」申亦澤笑笑。假笑笑多了,忽然真誠,說不出的輕鬆。「你好久都沒請我去隱月亭了。」

  魏子淵嘆了口氣:「你已是官身,多有不便。」

  申亦澤示意再要一杯酒:「我還記得你我年少之時,你的策論每次都得先生褒獎,我再怎麼努力也不如你。隱月亭中賦詩,我也絞盡腦汁都輸你一籌……」

  「可後來,你是朝廷二品大員,我只是個閑職。再後來,我成了階下囚。」魏子淵打斷他。

  「這大概是我唯一勝過你的地方吧,」申亦澤還想喝酒,索性搶過來自己倒,「爺爺死的那幾年,我真的要累死了。那一年,我學會了陰謀詭計,學會了混跡官場,學會了在夾縫裡左右逢源,甚至……殺人。」

  「所以你殺了魏家滿門?」魏子淵冷冷道。雙目猶如利劍,彷彿下一刻就要把申亦澤釘死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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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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