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本座鮮衣怒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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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本座鮮衣怒馬(5)

  夜色之下,李成鴻的臉色極盡猙獰,如果沒有剛才那番話,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對皇家有如此深刻的恨意。

  景淮安聞之無言。自己那位父親不幹人事兒,他也不是第一天就見識到的,李成鴻母親為他制香而死,可他因為不願承認這種卑鄙的手段是出自他手,連名分都沒給她。可是無論如何,李成鴻站在了仇相一邊,自己就不能對他手軟。他挑了挑美女:「光憑你們調不來這麼多人,還有誰,一起請出來吧。」

  話音剛落,人群中傳來一陣笑聲,一個修長的身影走了出來,舉手投足間儘是睥睨之氣:「本來還想再藏一會兒呢,淮安,你好不給我面子!」

  景淮安也沒有一點驚訝神色:「果然是你,乘風。」

  「是我。」李乘風此刻不見一點紈絝模樣,「沒想到你早就知道了,我本來還想看看你大吃一驚的樣子呢。」

  「不才,知道的還是有點晚。」景淮安道,「我剛回宮的時候,如夢是你故意玩死的吧?最後你全身而退,我反而是非纏身,那個時候我就懷疑你和仇相有勾結了。後來魏家獲罪,我出征也有你在其中推波助瀾吧?」

  「既然你知道的這麼清楚,那有沒有算到,我今日會造反呢?」李乘風笑的越發詭異,火光之下,像一隻等待嗜血的惡魔。

  「想過,只是沒想到你真的會這麼大膽。」景淮安似乎也沒慌張,「看來,當年錯失皇位,你果然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麼滿不在意。」

  一句話戳到了痛處,李乘風笑容一滯:「李斟,難道沒人教過你,當命捏在別人手上的時候,最好不要激怒我?!」

  景淮安笑了:「誰說我的命在你手裡了?」

  「我的命,始終都是在我自己手裡的,你,還不配!!」

  「你……」李乘風那層詭異微笑的面具徹底碎了,他半生裝瘋賣傻,對於「不配」兩個字,簡直成了逆鱗一樣的存在。

  「既然你都承認了,那我也可放開手腳了。」景淮安道,「三哥,都記下來了嗎?」

  人們這才注意到,原本站在皇帝寢殿外的李勝昔並沒有回去,反而搬了一套檀木桌椅出來,懸腕提筆,悠閑地寫著字。周遭鮮血飛濺,喊殺震天都與他無關。

  「記好了,放心。」寫完最後一個字,落筆,抬首。

  景淮安點點頭,忽然和穆棲寒對視一眼,兩個人雙手緊緊相握,不大一會兒,一張紅色和黃色交替而成的巨網升空而起,在天幕之中,猶如一個響亮的煙花信號。

  「真以為我傻到連被偷梁換柱都發現不了嗎?」景淮安負手而立,一派從容。然後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李勝昔身後的門緩緩打開,一身正裝容光煥發的皇帝從裡面緩緩走出。

  「父皇?!」

  「皇上?!」

  「皇兄?!」

  皇帝臉上帶著冷冽的微笑:「果然啊,都跳出來了,不枉我裝病這麼多天。」他的目光依次從三人臉上掃過,「一個放著閑適生活不過,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偏偏貪心不足。」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喊殺聲震天,景淮安幾人收劍回鞘。

  天色漸漸熹微,一場宮變持續了一整夜,護城河被染的血紅,皇帝的寢殿門前屍橫遍野,景淮安和穆棲寒一左一右,一夜戰鬥也已經消耗了大半體力。門外,申漠帶著韓雙走進來恭迎聖駕。這個人,這支軍隊,這步皇帝一早就埋下的暗棋,在邊疆的修羅戰場上打磨得鋒利異常,終於在此刻,利刃出鞘。

  那天申亦澤趕走了申漠后,申漠表面上回了西疆,其實一直都沒走遠,隨時等著這一觸即發的一天。

  「仇相,你還有何話講?」皇帝道。

  剛剛瀕臨兵敗,縱使仇策半截黃土埋身,半生手無縛雞之力,也提著兵刃入陣拼殺,只可惜終究敵不過年輕力壯的行伍之人,只是為自己平添傷痕罷了。

  「皇上,老臣一生為國盡忠,鞠躬盡瘁,若非你多加忌憚,幾經猜忌,老臣何至於走上這孤注一擲的道路?!」仇相喘著粗氣,老目渾濁,已經知道自己無力回天了。「自古成王敗寇,我此生功過是非自有後世史書來評說,今日我棋差一招,說再多都沒意義。」

  皇帝嘆道:「不錯。你任丞相以來,無一日尸位素餐,從未損害國本,著這些年來雖無大功,卻也無大過,這也多有你在旁輔佐的緣故。可是,」

  「可是你唯一錯的,就是生在門閥之家!四大門閥為本朝沉痾,其有損國本早已根深蒂固,如同跗骨之蛆,不得不除。即便有那麼一兩位像仇相一般的忠貞之臣出現,也阻擋不了四大門閥終將泯滅的大勢。」

  「朕,不過是順勢而為。」

  仇相被押下去,李勝昔忽然道:「父皇,您打算怎麼處置外公和……母后?」

  皇帝嘆了口氣:「仇相一生忠貞,朕不會殺他。仇氏也為朕誕下儲君,朕也不會殺她,只是……」話音未落,只見一點寒光閃過,一柄長刀穿過縱橫交錯的士兵屍體,向著皇帝飛射而去!

  景淮安和穆棲寒雖分列兩側,但只來得及聽見破空之聲!!李勝昔跪在地上也起不來,眼看皇帝就要被刀劍貫體!

  一隻手,從側面伸出,徒手握住了刀刃!!

  李成鴻!

  只見他緩緩回身,驚恐道:「皇叔,你做什麼?!」他把刀扔在地上,滿手鮮血,「你說過不動我父皇的!」

  李乘風此刻已經殺紅了眼,為了這一天,他已經裝瘋賣傻了太多年,此刻也接受不了失敗后貶入深淵,只想孤注一擲:「婦人之仁的東西,讓開!」

  皇帝定下心神,道:「乘風,我登基以來待你不薄,你本可以富貴一生,為何要叛?!」

  李乘風冷笑:「待我不薄?那你敢不敢昭告天下,說我母妃是怎麼死的?!」

  「你不敢,因為你是個披著人皮的畜生!穿著龍袍的劊子手!!」李乘風狀若瘋癲,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他下了學一路小跑,想去冷宮看一看頤妃,卻只看到一杯毒酒,兩行清淚……

  「就算是不得天下,我也要你為我母妃陪葬!」話音未落,一點寒芒閃現,一根菱形飛鏢直朝皇帝面門而去!!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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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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