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本座要進京（2）
99.11
陳舞凌帶著三軍在日頭底下曬了半日，才終於見穆棲寒走過來，他衣衫上還濺著點點血跡，神色木然。
陳舞凌翻身下馬，嘆了口氣：「可汗，你又殺人了？」她自從降了羌族，一直跟在穆棲寒身邊，半年來見多了他的不易，心中對他多有憐惜，「你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穆棲寒笑了笑：「陳將軍說笑了，現在，我和天朝皇帝分庭抗禮，又有誰能為難我呢？」
陳舞凌嘆了口氣，她方從沙場上下來，思及當年第一次跟著文定侯上戰場，看著穆棲寒越發像個長輩，「可汗有什麼事就吩咐我，我能辦的，一定……」
「那先請陳將軍給我行個禮吧，我與你再親厚，也終歸是君臣。」穆棲寒看著陳舞凌。
陳舞凌一怔，她確實不懂規矩，但也從沒人強迫過她行禮。她只當穆棲寒心情不好，一揖到地，哄孩子般道：「可汗，臣給可汗見禮了。天色不早，您早些回宮吧。」
穆棲寒冷笑：「陳將軍既然換我一聲可汗，便當如在中州時一般行大禮。莫非在陳將軍心中，我是不配為可汗嗎？」
陳舞凌察覺到不對，心中只嘆穆棲寒脾氣越發古怪了，屈膝跪下，躬身叩首。
穆棲寒的笑容更大了：「陳將軍忠心可鑒，勞苦功高，只是行軍之餘也要記得今日的這份恭謹，莫要再失了分寸，對本汗的殺伐多加置喙！」
陳舞凌道：「……是。可汗，臣記住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陳舞凌站起身，看著穆棲寒的背影，若有所思。
功高震主的虧，她吃一次也就夠了。皇帝不找人制衡，她自己也要尋個人來了。
皇宮中，一個宮裝婦人站在櫻花樹下，淺笑嫣然，面容姣好，衣服下腹部微微隆起，面上卻愁容滿面。細細看上去，還能看出她半握著拳的右手在微微顫抖。
「伯父……他真的是這樣說的？」那婦人嘴唇微微顫抖，艷麗的宮裝也沒掩蓋住她臉上的蒼白。
身後的胡展寧道：「是。祖父還說，這件事纓妃娘娘受委屈了，將來定有補償。但您立足宮中的基本便是胡家，胡家若亡，纓妃娘娘的日子恐怕也會不好過。」
纓妃眼瞼微垂，撫摸上自己的肚子，嘆了口氣：「你去轉告伯父，讓他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胡展寧點了點頭，把一個紙包給到纓妃手上。他自幼被當做胡家未來的家主來培養，早已喜怒不形於色。但這件事太過有違人倫，胡展寧心下也多有不忍，可是沒辦法，他行了個禮，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退了下去。
初秋時節，朱雀大街盡頭的橙花樓里的酒香的不行，喝上一口就像是要升了天似的。景淮安日日看著橙花樓里歌舞連綿，半年來花魁都換了好幾個了，景淮安卻一個都不滿意——誰人能比得上當初一笑顛倒了京都的穆棲寒呢？
景淮安麻木的看著眼前的紙醉金迷，猛灌了一口酒。
不，現在已經是棲寒可汗了！
不知哪裡來的一股邪火，景淮安一把將手裡的酒壺在地上摔得粉碎，滿屋的歌女立刻停了舞蹈，熟練的撤出去，關上了房門。
半年來景淮安每次來橙花樓都要這麼鬧上一通，一開始堂堂淮王發威，樓里的人都被嚇個半死，後來發現他從不傷人，只砸東西，清醒過後也會照價賠償，便都習慣了。
茶盞碗盤的破碎聲響了一陣，漸漸平息下來，景淮安瘋了一樣的喝著酒，彷彿喝的越多他越能解脫。
眼見這爛天爛地，他卻無能為力。
只是這一次，走進來的不是橙花樓里那些鶯鶯燕燕，而是李勝昔。
「四弟，你鬧夠了嗎？」他眼下有兩片濃重的烏青，顯然是疲於戰事不得休息。
景淮安終於放下酒壺：「三哥，你有事嗎？」
李勝昔道：「父皇病重，你也不能什麼都不管，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問過你的。」他頓了頓，在景淮安對面坐下，「你，想不想做皇帝？」
景淮安愣了一下，隨即借著酒勁笑了笑：「三哥，你是終於累瘋了嗎？太子是你，我做個屁……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勝昔道：「可是你說過，你想創造光明的。」
一句話，景淮安酒醒了大半，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把酒一扔，看著酒壺在牆角摔得粉碎，申了個懶腰，「從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一個本就生於陰謀，行於黑暗的人，憑何敢言蒼生？！更何況如今我越發懂得我不過三尺微命罷了，又怎能自命不凡，恬不知恥。」
李勝昔知道，真相殘酷，景淮安么風已經算是好的了，他道：「你最近動作有點多，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景淮安也不想避著李勝昔：「我要救叢霽月。送他到申漠身邊。」
李勝昔點點頭：「父皇依仗著申漠守著西北防線，看叢霽月看得緊，你可要我幫忙？」
「不必。」景淮安道：「我安排的很好，三天後父皇會去祭天，守衛空虛，一定能成。」
正在這時，有人忽然進來對著李勝昔耳語幾句，瞬間面色大變！！
「淮安，纓妃娘娘喝了叢霽月送來的墮胎藥小產了，胡啟懸大怒已經往你的別苑去了，他行事衝動，真有可能直接殺了叢霽月！你快騎著我的馬……」話未說完，景淮安已經運起輕功往宮裡跑去，轉瞬之間就沒了人影。
叢霽月性子溫馴可愛，又對纓妃喜愛非常，根本就不會去害纓妃的孩子，可是這已經不重要了，沒人會聽他辯駁。更何況纓妃是胡啟懸的親妹妹，依著胡啟懸暴怒的性子，景淮安毫不懷疑胡啟懸一定會直接殺了叢霽月！而申亦澤身死，申家滿門遭受迫害，申漠早已對天朝心灰意冷，叢霽月一死，他決計會歸降穆棲寒和陳舞凌，屆時天朝西北防線就徹底坍塌了！
景淮安不敢想，加快了腳步，速度快到他自己都看不清周遭景色了。然而當他踏入別院的時候，大片大片的鮮血刺傷了眼睛。
完了！
全完了！！
叢霽月倒在血泊之中，胡啟懸的臉上沾滿了鮮血，他雙目血紅的瘋狂著，沒人敢上千攔住他，也沒人能攔得住他！
三日後，申漠歸降羌族，天朝西北防線徹底崩壞，羌族腳下現在是一馬平川，可直搗京都。胡家一心包攬軍功，可是胡家那些多年不打仗的少爺兵哪裡是地獄爬出來的羌族士兵的對手，一戰即潰，皇帝眼看著京都岌岌可危，徹底一病不起，爛攤子全部甩給了李勝昔。
作者有話說:
我寫到這兒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完了，芭比Q了完了～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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