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盛嬌篇（五）
96.47
盛斯白沒有想過自己的病還會複發，他只是在盛硯婚禮之前忽然發覺自己的雙腿似乎又沒了可以站立的力氣，不得已又只能依靠起輪椅。
盛硯和他說明了情況，所以婚禮即便沒有邀請他，他也表示了理解。
盛清然不知道什麼想法，既然沒有邀請他，他也就真的沒有打算去。
但盛斯白考慮到自己身體的狀況，在不知道未來還有多久的時候又明白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簡嬌嬌的機會，他還是決定違背弟弟的意願去了他們的婚禮現場。
他穿了一套新的西裝，也將頭髮認真梳了起來，看起來也算是與穿著伴娘服的簡嬌嬌般配。
他的雙腿無法行走，只能依靠輪椅，他獨自一人推著輪椅進到教堂里，在一處入口停留，看到弟弟和弟媳神聖的婚禮儀式。也看到一旁真心笑著的簡嬌嬌。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簡嬌嬌了，他也想不起來上一次看到她這樣笑是在什麼時候。他眷戀地看著簡嬌嬌，看著她笑著落淚，心中泛起陣陣難過。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他也能給她這樣的一場婚禮。
放在之前，或許他還有勇氣，準備著用餘生去祈求她的原諒，盼望著有一天她會原諒自己。兩個人還能像從前那樣快樂都是彼此帶給對方的。
但那也是在他發現身體再次出問題之前，現在他只能坐在輪椅上，未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他不敢讓簡嬌嬌知道他現在的樣子，他甚至還怕簡嬌嬌會覺得他是在假裝可憐。
在意識到簡嬌嬌可能發現了自己之後，盛斯白強忍著不舍，還是決定在簡嬌嬌反應過來之前推著輪椅獨自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消失於走廊盡頭的同時，簡嬌嬌追了出來，他不知道她或許還會有期待，她也同樣期盼可以再和他見面。
這些他都不知道，他所有的感知，都停留在輪椅駛出教堂的一剎那。在下坡時他因為失神忘記按下剎車，輪椅完全不受控地向前衝去，很快因為碾過石塊而失去平衡側翻，他也隨之摔到了地上。
他的頭順勢撞在了一塊石頭上，就連頭頂略顯刺眼的陽光他都沒再能看清楚，眼皮就合了起來。
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他回到了高中時代。
高中時他是校籃球隊的隊長，常常會和許多外校的球隊打比賽。那個時候他好像總能看到很多女生來為他們加油。
女生多的地方，容易看花眼，人群里最容易看到的，始終還是最漂亮的那幾個。他對打籃球以外的事情不感興趣，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只是偶爾瞥見觀眾席，總能看到一個面無表情看著觀眾席的女生，她似乎並不想看比賽，手中仍然舉著為校隊加油的燈牌。
他直到多年後重新見過風情，才知道當年一直在人群中搞人心態的那個女生，正是他的弟妹風情。
而從前他也沒有注意過，她身旁還有另外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戴著眼鏡，留著厚厚的劉海，舉著他號碼的燈牌，聲嘶力竭地為他加油喝彩。
可惜風情太耀眼了，沒有人注意到身旁的她。
他偶爾見過那麼幾次，卻也因為風情留給他的印象更加深刻，從而忽略掉了她。
他忽然想起來，有那麼一次，他在場邊休息，一隻瘦小的胳膊越過人群，挨著抱怨為他遞來了一瓶水。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在接過水之後就再也找不到那個人。
而現在，他好像看到了，她離他那麼近，她的五官也並不普通，近視眼鏡之下，她還有雙漂亮的眼睛。
那雙帶著笑，卻含著點羞怯的眼，和幾年後他以為的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kristen重合。
那個普通，看一眼就會被忘記，曾經聲嘶力竭為他吶喊過的『粉絲』，竟然就是簡嬌嬌。
他們的開始從來都不是主雇，而是球場上揮灑汗水的少年和為少年搖旗吶喊的少女。
他們的緣分開始得太早了，早到如果不是這一次他做了個夢，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想起來。
盛斯白仍然沒有醒，病床旁的儀器也證明著他生命體征的平穩。
可他眼角落下的那滴淚，彷彿在倔強地掙扎。
「大哥的情況怎麼樣？」
盛硯在婚禮結束之後就接到盛清然的電話，擔心盛清然是在騙自己，沒有帶上風情，只有自己一個人來了。
他出現后盛清然還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風情跟過來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眨了眨眼睛，很快就看向了別處。
盛硯問他，他也只是表情嚴肅地搖頭，「不太好。」
「什麼意思？還是因為之前的原因，可之前不是已經治癒了？為什麼還會複發？」
「在複發之前，沒有人想到它會複發。」
盛清然這一生，沒有別的榮耀，唯獨兩個兒子，都是他的驕傲。
之前就算他們和自己對著干，一個兩個的不把他當父親，他也還是為有兩個孩子而感到自豪。
他們完全繼承了他的衣缽，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盛斯白要被這樣的病痛折磨。之前醫生告訴過他，盛斯白的病雖然治癒了，但仍然有複發的可能，他為此讓簡嬌嬌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後來盛斯白恢復得很好，他也懷疑過是醫生判斷失誤，所以即便盛斯白怪他私自剝奪了孩子的生命，他也始終沒有和盛斯白提過這個病還有可能複發。
現如今，他也自然一個字都不會再說。
「醫生是幹什麼吃的？這樣的問題他們會不知道？大哥在美國的醫生難道沒有留下他的病理樣本？盛清然，你說謊之前，能不能先打個草稿？」
盛硯已經連『爸』都不願意再叫，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大哥，他這個父親都可以說是薄情得很。
尤其是盛清然沉默了，他更加能夠確定，盛清然就是瞞著他們所有人。
「你知不知道大哥有多開心自己真的能像個健康人活著了？你瞞著我們所有人這樣的事情，剝奪的是大哥的生命！如果大哥有什麼事，你才是害死他的人！」
「這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說沒說又能改變什麼結果？」盛清然依然嘴硬，不肯承認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
「你什麼知道的？」盛硯深呼吸一口氣，想要說服自己，或許盛清然也是剛知道呢，或許他只是來不及說呢？
到底是父子一場，盛清然總不能連親兒子的命都不顧。
「他還在美國的時候，醫生就告訴過我。」
盛硯擰起眉，不可置信看著盛清然，「所以直到現在，你都沒有告訴過大哥？」
盛清然再次沉默，盛硯明白那就是默認。
「你知道這件事之後拿掉了簡嬌嬌肚子里的孩子，剝奪了大哥做父親的權利。你欺瞞大哥到今天，剝奪了他的生命，剝奪了他原本可以更加珍惜的一切！」
簡嬌嬌甚至到現在都還不能原諒大哥。
如果大哥就這樣……那對簡嬌嬌來說不公平。
他往外走，被盛清然拉住。
「你去哪？」
「我去給簡嬌嬌打電話，這件事不能瞞著她。」
他只經歷過比這件事輕百倍的痛苦，都覺得難以承受。可如果不告訴簡嬌嬌，將來她要承受的，就可能是百倍的痛。
「你不許去!」
盛清然阻攔他。
他甩開盛清然的手，神情冷漠。
「你沒有權利不讓簡嬌嬌知道這件事，這是你欠她的！」
作者有話說:
全部完結大概就這幾天，這個月內，不會到下個月的~
章節評論(7)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