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演劇中人還是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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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導目睹了兩個非一般社會地位的男人在互相嘲諷，終於理解方導每日像熱鍋上的螞蟻是什麼感受。
他以為以虞思齊這號人物聽了后，鐵定當場掀桌子，跟劉知衡干起一架，不打個頭破血流決不罷休那種手腕狠厲的商人性子。
沒想到他神情冷靜，將頭撇向外面，一手伏在青瓷透著湮藍的杯身，無聲地摩挲杯耳。
出其不意。
虞思齊轉眼，對上蔣導那錯愕的眼神，他大笑一聲，「我什麼人沒見過，他這種心高氣傲，年輕氣盛的人就該需要更多的社會毒打，我不去整他，自然有人給他上一堂社會公共課。」
蔣導倒吸一口涼氣，旋即掏出一根煙來遞給他，「上好的煙。」
「收起來吧，裡面不能抽煙。」虞思齊雖犯了煙癮，可也知道室內禁止抽煙，那種吞雲吐霧的感覺只是短暫的麻痹自己的心臟和大腦，縱容自己當一個沉在無盡黑夜裡的信徒。
放空，恍惚。
不切實際的狀態他不想再嘗試。
以前抽煙是因為想著她，想著他們的過去。
現在少抽，那是他的小狐狸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蔣導，還是那句話，不要因為我這層關係就定了洛初為女主角，這樣對別的演員就會不公平了，雪梨在內娛也算是童星出身，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積攢了不少男友粉，爸爸粉和媽媽粉。」虞思齊言語裡帶了一絲冷冽，模樣一副處變不驚的神情，「而洛初她必須得靠自己往上爬，能把她從一個殼裡面拖出來得費多大的勁兒，日後她就拜託你多多照顧指點一下她的演藝之路了。」
蔣導立馬點頭，客氣地笑著，「我選的人必然有我自己的道理，不難看出洛初是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只要稍微打磨，我不保證能拿視后，但起碼能拿個觀眾最喜愛女主角獎或者是女藝人飛躍進步獎。」
虞思齊聽完后，勾唇一笑。
而後兩人相視無言。
各自弄著手頭上的東西。
等一切準備就緒后。
三位主演人進來，第一場是劉知衡跟雪梨搭。
最後才是跟洛初。
洛初看到虞思齊沒走。
他兀自靠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脊梁骨微微彎著，看著屏幕泛著微光的手機，修長乾淨的手指快速的滑動。
不知是否他察覺到有人往這邊看，他不經意地抬頭，與洛初的視線相撞，目光很沉。
一時反應不過來的他，半天才做出一個加油的姿勢。
有些滑稽的搞笑。
洛初腦海里的某根繃緊的神經彷彿遇到最大的拉力，只要再用力拉扯，便徹底崩壞。
心神未定的她轉過身子不看他，甩了甩腦袋全神貫注地看著綠幕下俊男美女互相切磋的對手戲。
一晃已是半小時后。
副導演沈光光拿著劇本熱情地跟洛初說接下來她要表演的戲份。
「剛才你也看到了，雪梨演技是有的，可是技巧痕迹太重，內心的獨白那場有些弱了，總覺得乏味。」沈光光簡略地概述剛才她看到的那場戲。
洛初扯了扯嘴角，她不宜過多評論一個比她還厲害的前輩，只是說：「那也是人家專業技術水平過硬，如果不以製片人、導演以及演員的立場去分析，雪梨的演技放在現在的花旦市場還是很受歡迎的。」
「是是是，我跟你多說無益，省得你沒信心。」沈光光把劇本詳細表達的肢體語言都告訴她怎麼去演。
而洛初覺得這場戲應該換個思路來表達或許會更好。
劇本中的女主角姜予，在高中與男主角同一個班，兩人從彼此當熟悉的陌生人再到高三的高考結束攤牌，表露心跡，甜蜜的在一起兩個月，又因誤會慘烈分手。
十八歲的姜予對男主角虞蘭莛又愛又恨，直至仇恨蓋過兩人在一起時濃烈的愛。
她對虞蘭莛來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替身，她這個假青梅憑什麼輸給他心底的那個人。
為他折下一身的羽翼漸豐的傲骨。
真情被踐踏，被當垃圾一樣扔進垃圾桶。
簡直就是恥辱！
直至三年後在一場大學五校樂器聯賽上兩人重逢，他依舊是那個高貴的清冷公子，而她不再是當年的卑微假青梅。
只是那對她狠心的清冷公子變了性子般對她死纏爛打。
當真有種浪子回頭的橋段......
洛初看完，嘆了嘆氣，憤然道：「要是女主角輕易原諒男主角，我會被氣死，這種男人就該挫骨揚灰，讓他啃點爛骨頭，撞南牆！」
「等下你就保持這種狀態就行了。」沈光光看到她生氣又矛盾的表情，有些激動，她就是要這種女演員情緒到位的表演狀態。
「這種恐怕我要本色出演了！」洛初丟下這麼一句話后便往前面走去。
她站在綠幕舞台下，微笑著去跟劉知衡打個招呼，然後下意識地往光影較暗的地方看去。
至始至終。
虞思齊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洛初。
他眼眸深邃，如牢籠，狠狠地捆著她的心臟。
直到導演一聲令下，她快速地進入角色姜予的狀態。
洛初的臉由平淡驟然變得清冷，她的嘴唇微微顫抖，面容慘白得幾近透明，看著眼前的男人猛烈搖頭，眉宇間充斥著不屑，憎惡、輕蔑。
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絲殘留在內心深處的眷戀。
他虞蘭莛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甚至就應該徹底消失在姜予的世界里。
劉知衡代入虞蘭莛這個男性角色很快，他拿捏到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看著洛初代入的角色抗拒自己，他一向自持冷靜的俊容露出異樣，五味雜陳地看著她。
兩人演得入木三分。
洛初演到最後，差點分不清此刻的自己是姜予還是本我。
姜予的性格很像自己但又覺得不像自己。
兩個都是矛盾擰巴的人，可姜予不會因為虞蘭莛的回來而動搖，她會為自己謀出路，沒有完整的愛情也一定要有屬於自己的事業。
躲不過輪迴宿命的痛，那就面對它。
姜予的內心深處是愛這個叫虞蘭莛的男人，但是愛不足以抵消滋長在心的恨意。
這是姜予告訴她的。
當她念完最後一句台詞時，身為虞蘭莛的劉知衡激動得把她扯進懷裡，來不及顧到身體的酸痛，便被突如其來撞上自己雙唇的人給吻住。
洛初猛地睜開眼睛，頭頂上的燈光一晃一晃地有些不真實。
她的視線滑到台下，看到虞思齊的臉緊抿薄唇，緊繃得整個人散發一種淡漠感。
那種淡漠，像河水結了厚重的冰塊，悶悶地不聲不響砸進她的心池。
漾出思緒波動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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