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暈倒
2.2
「二爺，大奶奶送了個伺候的丫鬟過來，特地前來向您請安。」書房門口，洛媽媽先對門口的小廝耳語幾句，小廝馬上跑了進去，這期間，她倆就在書房門口靜靜候著。
可是這一候，便是一個時辰。
傾馥漸漸感覺自己的腳底板彷彿被針扎著一般，刺疼難忍，但她偷偷抬眸見洛媽媽紋絲不動，只好強忍住著自己前所未有的痛感，硬著頭皮老實待著。
心裡倒是把趙瑾承罵上好幾遍，哼，太傅就了不起嗎？看我回去在爹爹面前好好參你一本，讓爹爹替我出了這口惡氣。
終於，在傾馥開始感覺自己的下肢就要化作一灘軟泥時，屋內才傳來趙瑾承淡淡，沒有起伏的聲音，「進吧。」
傾馥這才跟隨洛媽媽一道進屋。
進門后，少了外面的暖陽，屋裡幽冷清凈，墨香縈繞，除了自身那細微的呼吸聲便安靜得出奇，傾馥就變得有些緊張，盯著地板不敢亂看。
而且腳底板兒和小腿十分酸痛，身體的不適讓她葉無心欣賞這間書房。
曾有傳言，趙瑾承的書房堪比皇家的藏書閣，什麼書在這裡都能找到，甚至有些還是孤本，這對喜歡看書的傾馥來說，簡直是如獲珍寶。
如果有機會，她還真想在這裡待上些時日，這樣，她就可以把那些她想看的，父親不准她看的書，通通找出來翻一遍，人生也就不枉在這世間走一回。
「二爺，人已帶到，您看看可還滿意？」繞過一面鑲玉雲紋紫檀插屏，洛媽媽走到一張紫檀花雕書桌2米遠的地方停下，她十分恭敬，沒有趙瑾承的吩咐，也不敢抬頭。
「嗯，走上前來我瞧瞧。」只聽書本放下的聲音，洛媽媽輕輕推一推傾馥，示意她走近些。
傾馥微微福身，不過她才邁出一步，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今早她站的時間有點久，加之清晨收拾匆忙，顧不得吃早飯，這會兒，顯是頂不住了。
身體就在明顯不受她控制的情況下向前倒去，那雙麻木的小腳也不聽使喚的向前挪動。
在一聲驚呼中，好巧不巧，傾馥面色蒼白，滿眼冒金星，不偏不倚地倒在趙瑾承的懷裡。
這次他的身上不再有難聞的血腥味，而是似有若無松明頂煙的味道，乾淨低沉，如一本被人翻開的古書。
所以傾馥雖倒在趙瑾承的懷裡，但是也沒有打算起來的意思。
她當下真真的渾身不舒服，畢竟她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從小到大嬌養著，出行是馬車轎子，起居是丫鬟婆子。
所幸一想，算了，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乾脆裝暈好了。
可是洛媽媽顯然被嚇傻眼，這馥丫頭竟然暈在二爺的懷裡！
可是看二爺的表情好像也是特別生氣，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不好！他家二爺笑，可不是什麼值得歡喜的事情。
趙府誰不知道，二爺一笑，電閃雷鳴，黑雲壓城城欲摧。
「二爺，這馥丫頭身子弱，頂撞您，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她這回。」洛媽媽趕緊開口求情。
「她叫什麼？」
趙瑾承垂眸看著懷裡的女子，朱唇微啟，睫毛纖長，五官算是上佳，就是這面有菜色，整個人一下子就失去些光彩，讓人提不起興趣。
「回二爺的話，她叫馥馥，是大奶奶舉薦過來的新人。」
趙瑾承聽后嘴角的微笑加深，眉眼處劃過一絲不經意的冷意，「叫人打盆冰水來。」
「二爺這是要做甚？」洛媽媽心裡暗叫不好，欲言又止，但見二爺目光掃來，趕緊退下叫人打水。
她可知道這位爺的脾氣，心裡不免惋惜，馥丫頭這才來就暈在二爺懷裡，只怕這次，又要讓大奶奶失望。
見洛媽媽出去，趙瑾承才不咸不淡開口，「你還要躺到什麼時候？」
但傾馥哪裡肯睜眼，她現下四肢無力，靠在趙瑾承的懷裡，她內心其實也不願意，但奈何身體喜歡呢？
他今日穿一件真絲羅緞白袍，這料子手感極佳，她枕著也舒服。
但是趙瑾承明顯沒有半點耐心，只感覺他手一松，傾馥還沒有反應過來。
便頭朝下摔了一個狗吃屎，她痛得直叫出聲來，額頭與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很明顯地被碰出個大包。
「你......你......」傾馥睜開眼，那雙如水的眸子漣漪蕩蕩，她一手扶著額，一手指著他，聲音顫抖，哆哆嗦嗦，氣得說不出話來。
趙瑾承靠在椅子上皺著眉頭不語。
這個叫『福福』的，上一次還一個勁拍他馬屁，一口一個咱家二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這才過了多久，瞧她那一臉氣極了樣子，不但對他用起平語，還膽敢用手直愣愣指著他，沒有半點做下人該有的規矩和教養。
作為當朝的太傅，皇帝的老師，就算是旁的人，也沒有誰敢這麼用手指著他。
這個『福福』確是讓他開了眼界，不僅不知天高地厚，而且還膽大妄為宣揚對他的衷心，真是可笑荒謬至極。
想到這裡，趙瑾承的目光黯淡下來，左手也隨即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越發沉思。
額頭的疼痛有所消退後，傾馥才想起她現在所處的環境，她的身份，以及這位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臉色沉著的人。
雖然不動聲色，但傾馥依然能感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壓迫與寒氣，心不禁冷叮一下，手也僵持著垂落下來，眼裡盛滿單純的難堪和委屈。
「二爺您可真是太好了，將我摔醒了！」
她抽抽泣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顯現出與她這個年齡並不相符的憂愁。
她真的難受委屈極了，她哪裡受過這些罪，被別人打了一巴掌，還要誇別人打的好！
趙瑾承看著由一臉憤怒轉而委屈上的小丫頭，她就像一隻小羔羊，蹲在地上，可憐無助。
他原以為這丫頭開口會對他說什麼，沒想到，她竟然稱讚起他來。
可是看她那翹得老高的小嘴，就知道，她心裡定是極不舒服的，這不是她的心裡話，但是她的心裡話，又無一不顯露在她的臉上。
這次找來的丫頭，的確是一個一眼就看到底的清泉。
趙瑾承不知見過多少女子，他不喜歡這樣『簡單』的女子，但這丫頭那雙霧眸里表達出來的憤怒都是乾淨得不帶一絲雜質，這樣的人，安排在他身邊，他也放心。
不知趙瑾承想到些什麼，他垂眸注視著她，眼底落了片淡淡的陰影，然而這回傾馥看得也十分清楚，他的目光里分明多了一絲晦暗不明的玩味。
「既然你覺著我這麼好，便留下貼身伺候吧。」他嗓音溫柔，話里彷彿含著一絲旖旎的意味，又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脅迫。
說這話時洛媽媽剛好端著一盆冰水進來，她聽到二爺這句話，心裡的石頭瞬間落地，甚至還生出一些激動之情。
她將水放在門邊上，走進來端端站著，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恭敬道，「二爺可還用水？」
「人都醒了，還用什麼用？」趙瑾承大手一揮。
他看著傾馥一張臉在聽到『貼身伺候』這幾個字時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那肩頭微微瑟縮，抿著嘴兒，最後不情緣的勉強點點頭，可憐的模樣都能將好些人的心肝兒融化。
但是趙瑾承就像免疫了似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說的你可聽清了，福福？」
傾馥本來就是淚眼朦朧，當聽到趙瑾承叫她名字時，更是流出顆顆眼淚，這像話嗎？
他竟連她的名字都叫錯，明明都已經介紹過兩回，可是現下她又有什麼辦法？
她現在只是他的丫鬟，不是越國公府小姐，不是皇上的小姨子，更不是她的妻子！她是有話不能說，有氣不能出，真真苦不堪言。
她沒嫁給他，這個決定，真真是對的！她才不要嫁給這樣一個不懂憐香惜玉，粗俗野蠻之人！
作者有話說:
趙瑾承：啊湫！是誰在說我壞話。
傾馥：是我！怎麼著！（正面剛之）
趙瑾承：......
傾馥：這個人他又聾又啞。
趙瑾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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