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女子
12.64
第二日，傾馥睡到自然才醒。
洛媽媽難得並未來她院里貼著她的耳朵叫她起床，她將薄布被子一腳踢到腳下，伸伸懶腰，光著腳丫探下床來。
抬頭一看外面，只見外面日高三丈，她心裡暗叫不好，這個時候，怕是趙瑾承已用過早膳，在書房待著。
果不其然，當傾馥有些忐忑端著茶水來書房時，趙瑾承正心無旁騖看著手裡的公文。
也不知他手中拿著的摺子里寫上什麼內容，他竟然扯出一抹諷刺的笑來。
見傾馥過來，那笑並未從臉上消失，反而有些加重，一雙鳳眼更是笑意盎然，絲毫沒有要責備她遲到晚起的樣子。
「二爺，請您用茶。」倒是傾馥，她被趙瑾承不同與往日的態度給愣住，轉而變得惴惴不安起來。
趙瑾承今日是怎麼回事？
換作平時，他早就黑著一張臉，還得敲打自己一番。
他不是一向最討厭不守規矩、懶惰之人嗎？
可今天...
傾馥雙眼就這麼隨著趙瑾承抬起茶杯的手臂浮動，她看趙瑾承依舊是，一副溫和、隨意的樣子，就更加不明所以。
這...也太不符合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難道是他良心發現，知道自己以前太過可怕、苛刻？
所以，決定重新做人是也？
連心裡的兔子，都探出半個腦袋，吃著窩邊的青草，好奇歪頭。
「二...二爺。」傾馥不知怎的，就是感覺趙瑾承這副樣子有些詭異。
是以，她朱唇微起，又連忙合緊，局促不寧，彷彿有話要講。
趙瑾承見狀，卻直直抬起頭望進她的眸子，沒有一點不耐煩的神情從臉上閃過，倒是像在給她機會，又像是在鼓勵。
「說吧，何事？」
「二爺...今早您...您...」趙瑾承的眼神就像是一束光，照進傾馥的心裡。
讓傾馥一時間產生出錯覺，以為他就如同掉落在自己枕邊的一片樹葉般，柔軟可觸。
所以她深深呼吸一口氣，將心裡的話一吐為快，「二爺您今早心情可有些好。」
她本想說為何不懲罰我，但轉念一想，又認為說得太直白，倒是在提醒他一般，於是她改了改話語，意思其實大同小異。
「呵。」趙瑾承竟失聲笑出來，「你可見我哪日心情不好？」
傾馥聽后先是點頭如蒜但霎時搖頭又如撥浪鼓，她才不敢說她每日都覺著他心情不好！
趙瑾承倒是細細觀摩著她細微的面部表情，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肯放過。
隨後，他才伸出手指，對傾馥勾了勾，示意她離近一點，再將手指放在唇邊，對站在他跟前的傾馥吩咐道，
「你且隨我去個地方，午時就走。」
「去哪裡？」
「出府。」
趙瑾承看著傾馥帶著一臉不知是驚還是喜的表情從自己這裡離開，他才收斂起自己的笑容，就像是被密雲遮住的天空，黯淡陰沉。
-
傾馥與趙瑾承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馬車四面皆是用上好的赤檀木圍著，門帘是塗著紅漆的細竹。
鑲著金邊的窗牖被一簾淡翠綠薄紗遮擋，使車外之人無法窺探車中之景，只會讚歎不知是哪位王貴貴族的車輦。
陽光閃耀，金色光芒刺眼，金色的金絲扭成細長的麻花垂在車篷的四角，隨著馬車前行的腳步擺動，麻花掛著的車鈴聲聲作響。
傾馥坐在馬車的靠窗邊，趙瑾承一人坐在最裡邊的正中間。
他大概是傾馥見過最愛看書的人，這會兒，手裡竟還拿著書，看得認真。
剛開始，傾馥還有些正襟危坐，畢竟頭一次和一個男子同坐一輛馬車，但漸漸的，她的不自在就被車窗外的景象吸引。
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似龍。
她有多久沒有出來逛逛？
其實在越國公府時，她也是鮮少出門的，一是爹爹覺著不安全；二是她也沒有什麼機會。
可是外面的世界是多麼迷人，多麼精彩呀！
亂花漸欲迷人眼，她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絡繹不絕的過往人群以及路邊小攤擺放的各式各樣的器件兒，兩眼興奮得直閃光。
「將窗戶拉上，太吵。」
突然，一個與這繽紛的大千世界格格不入的聲音傳進她的耳里。
原是趙瑾承在喚她。
傾馥扭頭過去，看趙瑾承不知何時將書放下，神情漠漠，不知是不是這本書寫的不如上午的好，他這會兒有點不高興。
傾馥嘟嘟嘴唇，萬分不舍，十分留戀地將一窗繁華關在窗外。
瞬間，馬車裡，除了她與趙瑾承的呼吸聲以及暗下來的光影，再無其他。
不知過了多久，傾馥只感覺肩膀被人拍了兩下。
原來她後面無聊地睡著了。
怪不得，當她被趙瑾承拍醒后，下馬車一看，天色已經如同趙瑾承那張臭臉一樣，暗沉沉的。
馬車停在一個叫莞梨院的地方。
傾馥跟在趙瑾承身後以及他帶著的幾個隨從，一起跨進硃紅色的正門。
映入眼帘的琉璃屋檐，垂花門樓讓她眼前一亮，這莞梨院是個什麼地方？如此風雅別緻。
就在這時，面前的迴廊突然款款走來一女子。
那女子婀娜多姿，風姿綽綽。
一身桃紅細褶裙，眉間畫著正紅的花鈿，一顆點在眼下的淚痣，處處無不彰顯著她的嫵媚動人、盼然生花。
傾馥看著如此美艷的人，一時間，竟然忘記自己身在何處。
她痴痴地看著她，聽著她如風鈴般悅耳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公子，你多久沒來看花憐？」
只見這女子眉眼楚楚，她只瞄了一眼傾馥，便轉身貼著趙謹承笑道，「怎還帶著一個土不拉幾的丫頭，公子，口味愈發獨特了。」
趙謹承聽她這樣戲謔他，也不惱，倒是用手指抬起她尖翹的下巴，與她拉開一些距離，鳳眼凝視，「我不是來看你來了嗎？」
「呵呵呵呵。」女子的笑聲清脆，宛如倥傯，她滿眼嬌俏，絲毫不在意一旁的傾馥，「公子有心，花憐真感動。」
傾馥卻被眼前不知怎麼就莫名開始打情罵俏的兩人給搞暈了頭，還有些尷尬。
這...這是何意？
她剛剛才被這名叫花憐女郎的美貌迷住，下一刻，就被她和他兩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給怔住，眼神愕然。
趙瑾承不是不近女色嗎？
這名叫花憐女郎，是他什麼人？
然後，她像是靈感迸發，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住，有些想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會吧，難道這位花憐女郎，是趙瑾承的外室？
這麼一看，傾馥即小心又尷尬地悄悄盯了一眼旁若無人的那兩人，笑得如此動容，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倆似的...
這麼一看，還真是，像，那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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