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可以
9.09
「如今我算是徹底和江家掰了，將軍可能在江家這裡得不到什麼了。」江霜降坐在車裡，自嘲地笑了笑。
姜堰朝她伸出手，眼裡是篤定的神情，「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果斷。」
江霜降也將手搭了過去，「那以後就請夫君多多照顧了。」
馬車顛簸了一下，相互觸碰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對方。
江霜降移開視線，「咳咳，天色還早，不如我們找個清凈的地方，吃點東西？」
姜堰敲了敲馬車前壁，駕車的人掀開了帘子，「將軍。」
「夫人餓了。」
那人大抵也是戍邊跟著姜堰回來的，沒有那麼不拘小節，他看了一眼那邊江霜降十分揶揄的眼神，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夫人放心！我認識一家菜不錯的。將軍也說好，可等著，我這就帶著你們去。」
姜堰放下帘子。
江霜降內心複雜，按理說，他們兩個都沒吃飯，雖然這事是她提起來的，但就這麼直說她餓了……
「將軍倒是小氣的很。」
姜堰挑眉，如墨玉般的眸子就落在她身上。
江霜降被這視線看的，居然有些打結，哼哧哧半天沒說出什麼話來。
「怎麼小氣了？」
那眼神示意的，根本就是「本將軍都給你穿這麼貴的衣服了怎麼小氣了」
江霜降一向溫和沉靜，此時，也忍不住反駁，「欺負人。」
姜堰嘴角微揚，但不消一刻就收了下去，意味深長地說：「若是在塞外，夫人這樣的身子底子，可堅持不了多久。」
江霜降擰眉，「怎麼就堅持不了。」
「塞外不似這裡，什麼都有，糧草跟不上的時候，吃的都是糟糠野菜，也許三天都吃不上一頓，還要去？」姜堰抵著下巴。
這樣風月的相貌，直直的注視著自己，江霜降還是心底漏跳了一拍。
「世人都說之前的將軍，是如何的少年英氣，是個英雄，卻還在恐嚇人這方面造詣頗深。」江霜降不甘示弱。
其實她並非一定要選擇跟去塞外，而是她不能堵這一場失敗，這一次派遣，若是她不去，姜堰極有可能會一去不回。
有她在，好歹還有江家這一條裙帶關係，朝廷不會直接撕破臉皮。
「帶上小蘿，她會一直保護你安全，去了前線，我可能就顧不到你了。」姜堰說道。
「知道了。」江霜降點了點頭，「相信我，我賭將軍這一次會凱旋而歸。」
姜堰眼神微閃。
江霜降眼裡有一種京畿女子所沒有的傲氣和堅韌。
也許……讓她跟著自己，或許能得到更好的鍛煉，賭這一次，凱旋而歸。
「將軍，夫人，到了！」車夫跳下馬車。
—
和車夫說的一樣，這裡是一處極其靜謐的環境，小酒樓只有兩層，兩側各掛著一個大紅燈籠，大門的匾額上是手寫的「露春搖」三個字，聽起來似乎是酒的名字。
隔絕人聲鼎沸之處，秋菊從折枝旁繞過開來，風一吹，落了些許，門前站著兩個婦人，在撥弄著些外面擺設。
車夫向前面非常熱情地叫了一聲：「徐大娘，李大娘！我帶著將軍和夫人來這兒蹭吃的了。」
穿著麻布衣服的婦人放下手裡的東西，看到車夫，滿是褶皺的臉上揚起了笑意：「……大春來了……後面這是……」
見到姜堰的那一刻，兩個老婦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
「……將軍。好久不見。」
江霜降在後面看的一頭霧水，這邊跟在後面馬車的小蘿解釋道：「這是將軍從中離帶回來的兩個婦人……她們的兒子……為了救將軍……」
姜堰示意：「不必向我行禮。」
車夫亦是點了點頭：「將軍今日來，只是帶著夫人來討飯吃，俺可是好久沒吃兩位嬸嬸做的菜了……京畿不比塞外，小菜精緻量又少，還不如我們中離的大鍋飯來的好。」
其中一個婦人倒是沒忍住笑了，「就你嘴貧……快進來吧，可別被外邊風吹壞了身子。」
其中一個婦人更是走到江霜降身邊，絮絮叨叨，「這麼精緻的女娃……來來來，跟嬸嬸進來。」
江霜降看了一眼姜堰，對方只是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屋子裡面也很簡陋，可以說比將軍府的破落花園還要……不忍直視。
姜堰選擇了一處靠窗的地方，那裡剛好能看到不遠處的茶攤。
江霜降坐了過去，將婦人塞給她的兩瓶酒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露春搖』，中離家家都有，酒性溫和，喝了暖身。」
「常常聽老師說，卻不曾見過中離是怎樣的風景。」江霜降捲起了袖子，替姜堰也倒了一杯酒，酒是熱的，稍許還有溫吞的熱氣出現。
姜堰眼神和那時一樣落了下來，眼底是看不到底的深意。
「若是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大抵這家的客人只有兩個，所以那些吃的上的格外的快。
江霜降在京城待久了，沒見過這些中離的吃食，樣子也很奇特。
便好奇的夾了一些放在嘴裡嘗嘗，但——也正是那些鮮亮的食物，一入嘴裡便是透徹心扉的辣，辣的眼淚都要掉出來。
可對面的姜堰卻還是面色不改地吃著。
江霜降忍著眼淚，知道這是姜堰給她的考驗，倘若連這一個小小的考驗都過不去，那她還有什麼理由和他一起去中離。
上來端菜的婦人剛好看到江霜降這一臉極為痛苦又不似痛苦的表情，立刻一拍腦門，「哎喲，我怎麼忘了這事，夫人……」
「快喝些水緩緩，怎麼也不說，早知道就應該淡些。」婦人給江霜降送來一些水，服侍著喝下去。
江霜降摸著自己的胸口，灼熱的感覺順著舌頭，直到胸腔。
「……長嬸……你先下去吧。」姜堰方下了筷子。
婦人看了一眼江霜降小臉通紅的樣子，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將軍……媳婦是用來疼得，可不能折騰。」
江霜降自己又順著喝了點水，咳嗽了兩聲，說道：「沒事。沒事的。」
婦人最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下去了。
姜堰遞過去一個手帕，江霜降想都沒想就接了過來，捂著嘴。
「這只是中離最普通的菜，那裡的人家一年四季就吃著這樣的來生熱。」姜堰淡淡道。
江霜降捂著嘴，出聲，「塞外紅雪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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