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前人後
12.12
明黃的衣袍晃了晃，伴隨著暖光，那一刻來自帝王的威壓就快要壓到自己的身體上。
江霜降本能地後退了一步，排斥這種極端想要被玩弄股掌的反控制感。
「許久不見，江家女兒倒是出落的越發出挑。」祁元明目光赤裸裸地落在江霜降身上，眼神里是迫不及待的審視，「倒是給朕一種熟悉感。」
江霜降知道，此刻若是自己忍不住，那麼一定會連累姜堰。
「陛下謬讚了。」
姜堰打住他，「中離故土陛下的打算是如何？」
祁元明微微一笑，似乎非常耐心地解釋：「鳴金，這幾日朕一直頭疼，堰兒畢竟是老將軍之子，更是朕姑姑的孩子，朕捨不得叫你去面對群臣的質問。」
看似著極度為他好，姜堰輪椅上握緊地手，終是鬆了下來，他直直地看向這位年過半百的帝王，「若是陛下如此，臣自當遵從。」
男人露出勝利的笑容，「堰兒明白就好，這次進宮來，順道留下去看一看腿。宮裡的御醫被朕訓斥過了。」
姜堰低下了頭，「多謝陛下。」
「退下吧，對了，霜降，你留下。」祁元明依舊不打算放過她。
「陛下，霜降是臣之妻。」姜堰死死盯著這位皇帝陛下，內心的衝動就快要破殼而出。
江霜降看到姜堰極度隱忍的後果，左手內，幾乎是不同程度的抓傷。
「將軍……沒關係。」江霜降走過去，彎下了身子，「我會遵守我們的約定。」
姜堰怒目浴凳，死死地拉住她的手，「你不可以死，明白嗎？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夫妻間離別的低語，看上去就像是在依依不捨，祁元明難得沒有計較這些，專心的批改著奏章。
等到姜堰的輪椅聲再度響起，人皇陛下，若有所思地抬起了頭。
江霜降不遺餘力地站在那裡，姿態，禮儀都是一等一的好，就算是他和姜堰交談，此女子的定力也比他想象的要更好。
「霜降……？倒是個好名字，你不是江修傑之女，可記得你的至親是誰？」祁元明問她。
江霜降微微欠身，「臣女不記得，自從有記憶，便是江大人撫養著。」
祁元明放下了筆，從御書桌的紫檀沉木椅子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江霜降跟前。
「你倒是很有骨氣，若是換作一般人早就跪在朕的身前了。」祁元明笑了笑，然後伸手想要觸摸她被江霜降本能地避開。
祁元明浮空的手一直在那裡。
江霜降似乎能夠預見下一秒自己的生命如何。
可她還是做不到虛與委蛇。
「……不要害怕，朕只是看看的眼間的紅痣。」男人出乎意料地沒有發怒，而是迷戀地看著江霜降眼角那一顆小小的紅痣，「當真是一模一樣，可憐的，我的孩子。」
剩下來的一句，似乎是低語。江霜降並未聽到。
「也罷……你下去吧，堰兒脾性急了些，但是個好孩子，你且伴著他，別被欺負了。」祁元明說完，從手邊遞了一樣東西給江霜降，「若是以後被欺負了，把這個牌子給他們看看。就當是朕的補償。」
紅玉色澤質地鮮亮，是不可多得的東西。
「臣女做的只是本分。」江霜降沒有直接收下手裡的玉佩。
這樣的玉，以江霜降的眼光來見，世間罕有，祁元明非常珍惜才會一直帶在身邊，如今這般直接送給她……
「……臣女……么？」祁元明看著這個不足二十歲，那日卻在宮宴上被欺負到落花流水的小女孩，微微嘆氣，「這是你應該得到的，朕只是……」
紅玉被擱置在桌子上，祁元明轉身，不同於和姜堰對峙時的縝密，這樣的背影竟有一絲疲憊和滄桑，彷彿過了許多年，這樣的帝王也依舊是獨自一人，高處不勝寒。
「拿去吧。拿去你也可以退下了。」
江霜降只能從桌子上拿起玉，將它放袖子里，「臣女會好好保存。」
紫金殿威儀，宏大，裡面的陳設，每一件都是華品。
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地方，江霜降卻只想快速逃離這裡。
紅色漆木門前，姜堰一直坐在那邊等著。
江霜降出來的那一刻，覺得空氣都是清新的，她沒有了鎮定，情緒控制不住的崩塌，一股腦的湧上心頭。
酸澀，劫後餘生的各種情緒崩潰的席捲著自己。
在看到姜堰的那一刻，江霜降的所有自尊全部都瓦解了。
「……」
江霜降緊緊地抱著他，熟悉的蘭質香氣。
姜堰沒有推開她，「還要和我一起么？」
江霜降點了點頭，「我不怕，而且沒事。我陪你去太醫院吧。」
姜堰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不用了，一起回家。」
江霜降從懷抱里掙脫開來，「要去，這麼多年藥石無靈，御醫總比外面的大夫要好些。」
姜堰不理解她的固執，只是問道：「你後悔了？」
江霜降擰眉，「後悔什麼？！我擔心你，醫理我略懂一些，這落了傷的腿，如果不好好保護，到了冬天，會更加疼痛難忍。」
說著，江霜降便欠了身子問，「你如果不願意去太醫院，我便幫你把人請來。」
姜堰紋絲不動的臉上頓時有一絲錯愕，餘下溫情，「……我確實不愛去那裡，但既然陛下說了，便會派御醫去將軍府的，夫人不必如此。」
江霜降點了點頭，「嗯，那我們，回家？」
姜堰答道：「回家。」
江霜降記得來時路，婉拒了紫衣公公。
兩個人就這麼走在長長的宮道上。
「陛下不願意出兵，對么？」
「嗯。」姜堰輕飄飄地回了一聲，「剛剛陛下留你，是有關江家的事？」
江霜降想起那紅色玉佩，搖了搖頭，「江家和我並無瓜葛，不過，陛下留我本來似乎是有事。」
姜堰挑了挑眉，「後來放棄了？」
「大概拜我眼下的東西，讓陛下想起什麼了。好在命是留著的。本來我都打算，如果陛下要治江家或者是我的替嫁之罪，我都想好要怎麼對你們說告別了。」
姜堰微微揚唇，沉墨的眸子透出一絲亮光，「夫人打算如何告別？江家大概是回不去了。」
「你慣會欺負人的！」江霜降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然後道：「中離怎麼辦？」
姜堰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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