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偏寵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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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悠姑姑，人帶到了嗎？」馬車外，男人沉聲問。
馬車裡，三個女人面面相覷，江霜降沉靜內斂，小蘿憤怒地盯著那個女人。
「帶到了。放我們進去。」
硃紅色的宮門打開，馬車進去后又沉重地關上。
「殿下，您喜歡上次住的地方么？」任悠姑姑似乎正在徵求她的意見，如果忽略另外兩個人箭張弩拔的氣勢。
小蘿冷笑，「如果不喜歡怎麼樣？」
任悠姑姑不理會小蘿的挑釁，對於她這種常年侍奉天家皇室的人來說，鎮靜和理智以及察顏悅色是最基本的要求。
「若殿下不喜歡，陛下可為殿下換一座新的。」
江霜降淡淡道：「就上次的那個，清凈，另外，我不用你侍奉。」
她不信祁元明派過來的。
任悠姑姑繼續道：「殿下，如果您不願，可以去請陛下將我換掉。」
江霜降不語。
這個女人明明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的管事衣袍，可字裡行間滿滿都是威脅和公事公辦，情緒絲毫不外露，緊密無縫，而且氣息內斂，應該是個十成十的高手。
江霜降斂下眼裡的那些情緒，轉頭著小蘿，拉著她的手說道：「你是本宮從將軍府帶出來的，本宮憐你天真，你可願跟在本宮身邊？」
小蘿立刻明白了江霜降的意思，激動地點了點頭，「願意，小蘿願意。」
「既然如此，小蘿你便是本宮的貼身丫鬟了。」江霜降話音落下，那邊的任悠姑姑不作任何錶態，似乎對她的這種行為表示默認。
馬車滾過長長的宮道。
從合上宮門的那一刻開始，江霜降心裡就有了計算……這些日子只能靠她自己了。
馬車這次停下來，不是在紫金殿前。
拱形圓門之後是冬日爛漫的雪上枝頭，祁元明穿著明黃的袍子坐在亭子里，亭間石桌擺著一盤棋，石桌圓凳的另一邊，顯然是留著給自己的。
冬日落雪之後溫度降的厲害，一出來，江霜降就忍不住打了兩個哆嗦，倒是一旁的侍女早就準備好了，拿著披風，給江霜降披上了。
華貴的金絲織羊絨，是將軍府目前根本拿不出來的。
江霜降攏了攏，防風也保暖。
祁元明坐在那邊，一個人獨自下著圍棋，側臉看，鬢角犀利，那幽幽看著棋盤的眼神，江霜降猜不透。
傳聞，祁元明是在先帝的八個孩子里脫離而出，成功並一一擊敗其他七個，登上皇位，其他七個皇子，發落的發落，遠配的遠配，還死了四個。
這樣的手段怎麼能不令人畏懼。
江霜降倒希望這位帝王喜形於色一點，起碼還能看著臉色行事，可偏偏歸元帝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於色。
「長明？」祁元明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坐。」
江霜降坐在另一邊，看著四周的環境，說道：「皇兄為何不讓人陪著？」
祁元明微微一笑，明明只是一瞬，江霜降卻好似看到了祁元明少年意氣風發執筆江山的模樣。
「長明不是來陪著朕了么？」
江霜降看著桌子上棋局，白子殺伐，可黑子布局縝密，局勢上氣焰不如白子，但不似白子那般衝撞，進退有度。
「皇兄執白子還是黑子？」江霜降看著棋盤對著他微微一笑，這一笑帶著眼角紅痣更叫妖冶了起來。
雪中紅梅，不過如此了。
祁元明拱手，示意讓江霜降挑選。
「皇妹不才，只略通一二棋技，皇兄手下留情才是。」江霜降從棋瓮里拿出一枚黑子，落在白子之下。
祁元明眼裡似有讚歎，然後拿起了白子緊追不捨。
一番棋局，兩個人對了個不上不下，最後還是江霜降為了收斂自己的光芒，下了一步稍微可惜的位子，讓白子勉強得了勝局。
這一局，原本是白子得十二三，但被江霜降追成了白子勉強得不足其一贏了。
「長明技藝不錯。」祁元明對江霜降的小心思視而不見，誇讚道。
「是皇兄謬讚了，原本是長明想要在皇兄面前賣弄才執了黑子，弄巧成拙，最後還是輸了。」江霜降十分謙虛地說。
祁元明卻爽朗一笑道，「好久沒有人能陪我對的如此酣暢淋漓了……」
江霜降不語。
「長明你恨朕嗎？」祁元明問道。
江霜降不語，別過了頭，似乎不想對這個問題做出回答。
「江家養育你有恩，卻狼子野心地在朕的眼底讓朕的長明嫁到了將軍府……」祁元明說完，又看了一眼江霜降，「若是朕早些尋回你，就不必有此一劫了……聽當日的主事嬤嬤說，長明你早些時候就心悅堰兒？」
江霜降點了點頭，「皇兄，我一直……」
當初原本就是借著謊言進了將軍府，卻和姜堰結下了緣，她對感情向來是恩怨分明，姜堰在她最落魄的時候給予了關懷……哪怕最後的結果不如意，她還是要努力一把。
「長明……你可是朕的長明，堰兒他終究是配不上你。」祁元明似乎陷入了一種執拗的死循環里，如是說道：「……在宮裡待一會兒吧，剛好也認認你的侄子們。」
江霜降突然開口道：「皇兄喜歡皇嫂嗎？或者是……皇兄喜歡過什麼人嗎？」
祁元明看了一眼江霜降，背著手，說道：「這冬日裡，御花園就連荷塘邊的那些苔蘚都不綠了……長明，你應該明白，皇兄不會害你。」
說完，這位帝王陛下就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任何人不得怠慢長公主，若是在皇宮裡這幾日朕的長明過的不開心，你們提頭來見。」
獨一無二的偏寵。
歸元帝登基十五年，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彷彿江霜降不是長公主，而是其他的什麼。
身後跪倒一大片的宮女太監。
這句話同時也昭告了任何人，不要動任何不該動的心思。
江霜降披著披風坐在石凳上，小蘿打著傘從一邊走過來，說道：「夫人，我們也走吧。任悠姑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
江霜降有些愣怔，扶著小蘿的手，「我有點想回去了。」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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