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弒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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株洲荒城成這樣，也給尋找那個小院子加大了難度。
到了城裡稍微東邊一點，就全都是被燒毀過的痕迹，黑色的煙在廢墟上，即使是十幾年，幾十年過去了，也沒有變化。
江霜降皺眉，都被燒成這樣了，還怎麼找那棵帶紅梅樹的院子？
而且梅雖說開於冬天，卻是早冬，現在是年初二，已然不是早冬。
枯掉的樹嗎？
「狗皇帝真的不是人，這一城的人難道就不是命么？」小蘿找了一會兒，心裡還是不舒服地罵了一句。
姜堰眼神微閃，他看向江霜降那邊，女人此刻斂著神情，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目標卻很明顯。
「誰上去看看？這裡廢墟太多了。」
城東的路已經不能稱之為路了，因為太久沒有人走過，春夏雜草橫生，到了秋冬枯黃之後又萎在地上，被燒毀的地方也可能在雜草旁邊，也有可能在自己的腳底下。
一層層的，江霜降走路的時候格外的小心，姜堰的目光似乎時不時在打量著她。
江霜降選擇不去看他。
姜堰現在在想什麼，不用問楚口也知道，他這樣玲瓏心竅，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算進自己的計劃里的人，現在一定在猜著她現在的心情。
自從驛站之後，兩個人的氣氛雖然不似之前那般緊張，但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的親近。
破掉的鏡子，就算黏上了，也是有裂痕的。
江霜降走著走著，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失去重心朝著旁邊的位置摔下去，可那邊似乎有什麼東西阻擋了她的衝擊。
姜堰伸手護住了她，但手卻被擦傷，有點慘不忍睹。
「……」江霜降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還有衣服，你手有什麼？」
「我發現了入口。」姜堰有些安撫地護住她的後背，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裡。
無雙的軟劍撥開雜草叢生的地方，枯死的葉子莎啦啦地被移到了一旁去，伸手推開那個矗立起來的東西。
江霜降看著那個不對勁的「石塊」，打開之後，就是一處被焚燒的院子。
日積月累的風吹日晒，早就把這裡侵蝕的不成樣子了，所謂的栽著紅梅的樹只還剩樹榦。
「不會吧？」小蘿看著那門前的東西，發出了驚嘆。
江霜降推開姜堰，「怎麼了？」
小蘿看著長滿枯萎藤蔓的門前掛著一個紅色的「福」字，似乎有人想要知道這裡被發現一樣。
這個「福」字如此現鮮艷，紅的醒目，就像是有人剛剛放在這裡一樣。
江霜降剛想到什麼，姜堰就起身躍到了屋頂上，不遠處吹起一陣風，輕飄飄地，帶著春日暖融的香味。
這個味道讓姜堰想起了桃源居里的桃花香。
「有人比我們先發現這裡？」
姜堰搖了搖頭，「不如說先發現，更像是留在這裡等我們的。裡面有我們需要的東西。進去吧。」
江霜降皺眉，誰在幫她？
腐爛的門充滿著潮濕的味道，小蘿伸手一推，門就「啪」地倒下了。
年久失修，不過如此。
江霜降本以為門已經被腐蝕成這樣了，裡面定然不會好，可是裡面什麼味道都沒有，姜堰從懷裡掏出夜明珠，在這個有些暗的屋子裡到處尋找。
「我是在這裡被生下的。」江霜降忽然道。
床頭的木板上還有著血。
焚燒付之一炬，這裡卻意外的被保存了下來。
雖然裡面也被燒的全無，但勉強還能辨認一些痕迹。
「快來看這裡！」小蘿驚呼。
江霜降循聲而去，屋子的斜對方，有一塊半掉不掉的木板，摔下去后，正好把屋子下面的那塊地磚給打動了。
夜明珠提供亮光，掀開那塊地磚，裡面有一個小盒子。
和譚敏蘭屋子裡的小盒子相差無幾，上面也有一樣的花紋。
江霜降眼神微閃。
——
「當有人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世，我可憐的孩子，很抱歉母親沒有陪你一起長大。
自從我從邊塞來到這裡，見過了大夏的繁華，見過了人世間的不可思議，見過了所謂最深情和最薄情，我才發現，原來帝王之愛，莫過於曇花一現。
孩子，不要怨恨母親，母親已經命懸一線，很多人都要殺我，自打我入宮起，皇后無時無刻不在恨我……郢想要保護我，卻無能為力，我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生在皇家。
時間所剩無幾，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可能會顛覆這整個大夏。
當年奪嫡，因為郢的失誤，導致老七風頭過盛，朝堂大部分官員全都被他掌握在手裡，師父一家被派征戰在外恐不得勢。
老七的手段狠辣已經超乎了我和郢的想象，不知何時，他對我的迷戀已經變成了執念，變成了他們父子相爭的執念。
蘇國與大夏交惡已久，但是卻某天突然要來議和，議和的地點在江南，對方的國君指名道姓的讓郢去。
我知道，迫於形式，郢必須得去，而我懷著孕，只能留在宮中，臨走時，郢將一塊白羽令的三分之一給我，用作保護，還寫下一道密令。
沒了郢的保護，在後宮我幾乎連將孩子生下來的勇氣都沒有，被逼無奈只能求助於師父，師父分身乏術，派人將我秘密地送往株洲。
株洲距離京畿路途遙遠，我本以為他會找不到我，但……郢在江南，整個京畿皇宮都在他手裡，凡蛛絲馬跡風吹草動，他一定能找到。
起初是寫信給我，誘哄我回去，我視而不見，再然後就是家裡的東西頻頻消失，第二封信變成了威脅。
倘若我不回去就殺了我的好友，敏蘭。
臨盆，就算是回去，也做不到了，這幾天快生了，株洲也多了一些陌生的人，我知道，屬於我的噩夢快來了。只求上天保護，留下這孩子一命。
你是我求來的孩子。是國師代表上蒼賜予我和郢的孩子。
倘若有一天，孩子，你來這裡，請打開盒子的最下面，那裡有一道老七發了瘋想找到的密令，帶著他，那是你父皇留給你的禮物。
當年郢身體每況愈下，太醫冒著生命危險，調查出了原因。
……」
泛黃的紙張，後面的一段文字因為墊在下面已經糊了，直到最後，唯二的兩個字……
「弒父。」
江霜降看完這封信，內心恍惚，這有可能是敵人留給自己的么？
江霜降打開盒子的下層，小鎖被腐蝕了，輕輕一拽就開了。
明黃的聖旨，被鎖在盒子里，近乎二十年。
江霜降拿著那沉甸甸地聖旨，心裡頓生一種奇怪的感情。
她和江殊念，其實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從小生活在江家，如果硬要說和江殊念有什麼感情關係，那一定是恨，為什麼要拋棄自己。
也許是血緣關係使然，或者是其他什麼。
那一刻，江霜降的內心居然是委屈，多少年的委屈。
在祁元明看她和對她的那些日子裡，聽著宮裡的那些留言，她甚至都要覺得，自己其實是江殊念和祁元明的孩子，不過是依著先皇的名分。
她真的找到了父母，即使她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
「雙雙……如果打開它，你將會面臨更大的責任。」姜堰適時的提醒道。
先皇的密令能與什麼有關？他們不想讓祁元明當上皇帝，密令只能是與儲君有關。
她未出生，誰也不知道性別，祁郢的大動作，就在這道聖旨里。
不打開它，逃避么？
不，這不是她的選擇，但如果殺了自己母親的，還弒父的祁元明還能安然地坐在皇位上，那就是對不起她長公主的身份，對不起她先皇之女的身份。
姜堰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江霜降的選擇，便認真道：「我陪你，就算是皇權之上，黃泉之下，我都陪你。」
「如果結果是生不如死，或者是形神俱滅受天下萬民之唾棄，後世追責，你也要陪著我一起嗎？」江霜降問他。
「生當同衾,死當同棺。」
「好。」江霜降打開了它。
玉璽，私印，親筆提名一個不少。
「茲效體大，
朕去后，由朕九子，江殊念之子掌權大夏，形同攝政，欽此。」
聖旨里還夾了一張書信紙，是先皇留下的筆跡。
「皇兒，是父皇對不住你，若是未來某一天，你的七哥登上皇位，這道密令可以保護你，也可以拉下他。」
江霜降笑著，笑著含淚，她看著一旁的姜堰，道，「我陞官了，快恭喜我。」
「雙雙，現在不是外面。」姜堰看著她，心裡揪著一團火，這些年，這些計劃，萬無一失的保證，用生命守護的秘密，似乎都解開了。
沒有陰謀布局，也沒有刻意遺失，一切的計劃，都是為了一個沒有誕生的，屬於他們的孩子。
小蘿非常自覺地出去了。
屋子裡就還剩兩個人。
「想哭就哭吧，你在我這裡不用那麼堅強。」
此時外面冷風嗚嗚，天越來越來暗，似乎又要飄雪。
只是這次的雪不是那麼冷，輕輕地，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消失。
江霜降有些沮喪地靠在姜堰的肩，十分不像話地，惡狠狠地扯著手裡的東西，「我要讓他償命。」
作者有話說:
求各種！！！！！！！！呃
不知道有誰看出來快完結了。
以及你們看出來霜降和相思到底是什麼關係了嘛！！！
話說老薑好慘……快完結了，還是處男。
噗嗤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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