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重見故人
0.99
「公主,你醒啦?」一宮女打扮的年輕女子站在顧明月床邊,微微笑道。
「春桃……」顧明月有些失神。
這是她從小就跟著她的奴婢,只是出嫁前,裴自明說宮裡的人伺候他不自在。
顧明月便把自己從小的身邊人都遣散了,更是沒有住父皇賜下的公主府,反而跟著裴自明嫁進裴府。
她這是徹底死了?
顧明月鼻子忽而一酸,都說死後的人一直保留著死前的面容。
「春桃,你年紀輕輕怎麼就死了!」
春桃聽了顧明月的話,當時就嚇了一跳:「公主,您這是睡魘著了?胡說些什麼呢?」
春桃說著,就伸手過來摸顧明月的額頭。
顧明月一愣。
死人是沒有觸感的。
春桃……沒死?
那她怎麼會在這?
顧明月下意識低頭捏了捏自己的手,柔軟的,豐盈的,白皙的。
即便後來受到冷遇,但顧明月依舊是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主。
可不管怎麼說,二十多歲的手怎麼也不及少女時代的柔軟。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出現在顧明月腦海里。
顧明月跌跌撞撞地推開春桃,衝到銅鏡前。
映出的是一張少女的面龐,臉上微微帶這些嬰兒肥,飽滿紅潤。
哪有半點後來青黃憔悴的面色?
顧明月使勁消化這不可思議的事實。
她似乎……
似乎回到少女時代了!
顧明月不顧春桃驚訝慌張的臉色,徑直問道:「春桃,現在是什麼時候?」
春桃有些訥訥地答道:「回公主,如今是大曆七十二年……」
大曆七十二年!
顧明月深呼一口氣,正正好好的大曆五十五年,父皇繼位。
今年是父皇在位的第十七年。
自己才十三歲。
離招贅選駙馬還遠得很。
自己真的回到少女時代了!
顧明月忽而覺得心頭湧起一團火來,她要告訴父皇注意身體,不然年邁的時候會發急病猝死,要小心那個質子,他以後會成為滅國的新皇,要告訴母妃……
那團烈火沸騰到極致,又冷靜下來了。
返老還童鬼魂之說,實在是太過虛無縹緲。
要是旁人和自己說,自己准覺得對方瘋了。
雖然自己剛剛親身經歷過……
可父皇會怎麼想她?別人能理解嗎?
自己奇怪的舉動,會不會連累母妃?
顧明月又冷靜下來,重新坐了回去。
「春桃。」顧明月喚著一旁束手無措的春桃,心裡有些苦澀。
連春桃都嚇成這樣,怎麼指著別人相信?
「奴婢在。」春桃低頭道。
「母妃呢?我想去見見母妃。」顧明月指甲摳著手心,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一些。
春桃遲疑了半分:「回公主,嫻妃娘娘去皇後宮中定省去了,估計和往常一樣,又是晌時回來。」
「公主今天不是約見了林大小姐嗎?林大小姐也快來了,公主現在洗漱用早膳,林大小姐就該到了。」
林大小姐。
春桃說的不是別人,正是林淑清。
顧明月想起來,指尖掐的手心更狠。
當年她和林淑清結伴同行,救下裴自明。
林淑清無數次說裴自明是個麻煩,勸她別管她。
可她一幫到底,到最後,裴自明非但不認這個恩情,還反咬她一口。
林淑清更是冒認救命之恩……
但顧明月恨的不是這一件事。
而是全部!
林淑清一開始在她身邊,就另有所圖,甚至毫不猶豫地將她踩入谷地,不依不饒,害她致死!
顧明月咬著牙,從嘴唇里蹦出幾個字:「我,不,見!」
春桃到底不明白顧明月是怎麼想的,反而勸道:「公主……這,這早就約好了。」
「那,奴婢去知會一聲?」
顧明月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平復心情。
她不想露出太多異樣,讓人察覺出來。
不管怎麼說,自己到底是個公主,也不是實打實的十三歲。
如果讓人覺得太過奇怪,會不會有人察覺出她返老還童,重生一事?
顧明月不敢打這個賭,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鬆開了手。
「算了,春桃,我……我就是還想睡。」
「還是給我洗漱吧。」
春桃面露幾分好笑與無奈,顯然是真的以為公主就是耍起床氣呢。
洗漱完過後沒多久,林淑清便到了。
她是外人,在宮裡到底不自由,身後只跟著顧明月派出去迎接的小宮女,叫春花的。
和顧明月一般大的年紀,看上去瘦小沉悶,送到人之後便退出去了。
林淑清今日精心打扮過,頭上點著一隻碧蓮簪子,走起路時,蓮葉片隨著搖擺,看上去別有趣味。
顧明月沒有像往日一樣熱情迎接,反而神色很淡,沖著林淑清點了點頭。
林淑清沒反應過來顧明月忽然的冷淡,反而笑問道:「嬌嬌,你心情不好嗎?」
嬌嬌是顧明月的小名。
前世到後來,顧明月最恨別人這麼叫她,尤其是林淑清和裴自明。
「別叫我嬌嬌!」顧明月皺著眉:「有話你就好好說,我的小名你隨便叫啊叫啊的,讓別人聽了像什麼話?」
林淑清一怔,顯然是不明白顧明月的反常。
「那……明月,總行了吧?你怎麼了,不痛快嗎?」
顧明月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看見你,我心情怎麼痛快?
林淑清訕笑了一聲,往日里顧明月可不給她甩臉子,自己沒什麼哄她的經驗。
但還是硬著頭皮湊了上去:「明月,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了?」
說著,林淑清摸出一根簪子來,和她頭上的是一樣的。
只不過林淑清頭上的是碧玉蓮花簪子,遞給顧明月這一支,是金的。
葉片很薄,雖是金子,但在顧明月這種含著金湯匙面前出生的公主,就有些不夠看了。
顧明月懶洋洋掃過去一眼。
林淑清生的只能說是清秀,自己以前喜歡她,怎麼看都是好友漂亮。
但現在么……
顧明月只要一想到,林淑清每次進宮精心打扮,都是為了「偶遇」自己的太子哥哥,就怎麼想都煩!
「我不要!」顧明月硬邦邦地答道:「我宮裡有的是,不稀罕這個。」
林淑清的面色更尷尬了,訕訕朝著春桃笑道:「看來今日公主真是心裡不痛快。」
春桃禮貌地朝她笑笑。
哪個才是主子,春桃還是分得清的。
主子要給人不痛快,當下人的雖說不能遞把刀讓主子捅過去,但也不能攔著不是。
顧明月也不繼續說話,繼續翻看手裡的話本,似乎存心讓林淑清尷尬似的。
也沒招呼林淑清坐下,林淑清也只能幹站在一旁。
過了會,顧明月抬眼:「我渴了。林淑清,給我倒茶。」
上輩子顧明月可沒喝小妾敬給公主的茶,這輩子喝回來,過分嗎?
到底是公主,舉手投足間若無可以掩蓋,那種上位者的氣勢自然流淌而出。
可林淑清不過是小門小戶出的閨女,前幾年父親考了功名謀了個官員,這才雞犬升天。
巴上了顧明月這個公主,自己也到底是撲騰不起來的山雞。
顧明月這麼一差事,林淑清下意識地就去給顧明月端茶倒水。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是一副十足的下人姿態,顧明月漫不經心,伸出一隻手接過茶盞。
林淑清臉色一下子漲的通紅,但看著顧明月淡淡抿茶的樣子,卻開不了口了。
等到顧明月放下茶盞,林淑清才驚叫道:「顧明月,你什麼意思?!」
顧明月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淑清一眼:「怎麼?」
「好了,你要是沒事幹的話,就幫我去催一催茶點。」顧明月渾不在意,低頭又翻了頁書:「聽到沒?」
林淑清楞了一下,差點應一聲是。
登時就漲紅了臉色:「你心裡不痛快就直說,幹嘛沖我發火?」
「把我當個下人似的指使,我們不是朋友嗎?」
顧明月頗為無辜地眨了眨眼。
「林淑清,你說什麼呢?」
「我們是朋友呀,就讓你幫我倒個水,你跟我大呼小叫的幹嘛?」
春桃這時候也適時地走上前來,擋在兩人之間:「林大小姐,注意您的言辭。」
到底是官員家的女兒,憑什麼和公主大呼小叫的?
我家公主給你幾分臉色,你真蹬鼻子上臉了?
下人,下人怎麼了?
多少人想伺候公主,公主還不要呢!
林淑清頓覺惱羞成怒:「這本就是下人該乾的事,你怎麼不叫她去?我就卑賤么!」
說罷,手一揮指向春桃。
顧明月的臉色當時就沉了下去。
林淑清就是這麼容易暴露本性,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她從前一口一個的春桃姐,就成了卑賤了。
以前是自己年紀小,是自己太蠢了。
「林淑清。」顧明月面色嚴肅地合上書:「春桃是我身邊的一等宮女,名冊記錄在案,領宮中俸祿,真要算起來,不大不小也是個三品官。」
「你爹是京兆尹,也不過是側三品的官員,你呢?如果春桃卑賤,你算什麼東西?」
林淑清氣的嘴唇直哆嗦,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誰讓顧明月說的都是實話呢?!
的確,春桃是下人,但在公主身邊伺候,也是有頭有臉的下人,真要論起來,她不過是一介草民,真就不如春桃了!
小姐妹這麼多年,往日里也不是沒拌過嘴。
但顧明月何曾這樣疾言厲色地搬出身份來呵斥她?恰恰相反,因為她是公主,還經常勸說林淑清,不要將兩人的身份放在心上!
「算了!」林淑清惱羞成怒,一甩袖子:「看來你這今兒不大歡迎我,我走了!」
顧明月不露聲色地在心裡冷哼一聲。
「慢走,不送。」顧明月淡定道。
林淑清氣的牙根痒痒!
恨恨就朝宮外走,一邊走心裡還一邊恨著。
這賤丫頭!不過是比她會投胎些,出身比她好長得比她好,別的哪裡如她?
憑什麼這樣頤氣指使?
之前明明親口說過,兩個人是平等的!
林淑清越想越恨,腳步一頓,趁著沒人送,竟扭頭朝著另個宮殿走過去了。
春花跟在身後,悄悄目睹了一切,趕緊回去稟報了。
「公主!林大小姐沒朝外走,往華容宮的方向去了!」
「華容宮?」顧明月挑眉:「那不是容妃娘娘的宮殿嗎?她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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