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拉鉤約定
2.97
撲通撲通。
假山後面真的好窄，窄到顧明月和遲鈺必須貼著才能藏好。
溫熱的觸感帶走了雨水的濕冷，顧明月清晰地聽到了遲鈺的心跳和呼吸聲。
顧明月咬著嘴，用氣音道：「遲鈺，現在怎麼辦？」
要是平日，顧明月肯定不怕什麼，一開始恐怕都不會跑。
但現在不一樣！
父皇白天還發過火，封了嫻雅宮主殿。
自己萬一偷跑被抓到，豈不是給母妃惹麻煩？
淡淡的熱氣被呵到耳邊，遲鈺同樣緊張的厲害。
但卻不是因為怕被發現。
而是明月公主和他離得這樣近，身子都緊貼著。
遲鈺咬著牙，愈發覺得臉頰滾燙滾燙。
「別說話，蹲下。」遲鈺艱難萬分地開口。
顧明月頓時乖乖蹲下了，這一蹲，才發現假山裡別有天地。
這假山不高不大，幾乎貼著宮牆，按理說不容人藏身。
但兩人都是尚未張開的少年身量，緊湊一些，接著夜色也能勉強隱藏。
現在蹲下，顧明月才發現，假山下半部是凹進去的。
顧明月乖乖縮進去，倒是感覺比剛才兩人緊貼著還寬敞。
但顧明月可不敢享受這寬敞，拉著遲鈺的衣角，示意他趕緊鑽進來。
遲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蹲下鑽了進去。
兩人又重新貼在一起。
顧明月前方就是遲鈺的脊背。
薄且瘦。
顧明月無端端回憶起前世最後見他的場景。
他坐在鏡前，脊背一如現在挺得筆直筆直，卻消瘦的可怕。
可現在呢。
還是薄的，瘦的，卻充滿旺盛的生命力。
像是一支迎風雨而出的翠竹，稚嫩卻生機勃勃。
顧明月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遲鈺，遲鈺。
我這輩子，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不會再被人欺負，也不用你幫我復仇了。
你也要好好的，行不行？
顧明月不合時宜地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幾乎要落淚。
可就在這時。
一陣沉穩，堅定的腳步聲傳來。
瞬間就把顧明月從思緒里拉了出來，緊張的倒吸一口冷氣。
有人過來了！
完了。
他們看到本該在嫻雅宮禁足的自己出現在這裡，會如何做想？
會不會給遲鈺惹上麻煩？
顧明月眼裡的淚都凝出來了，她明明沒幫過遲鈺什麼，卻帶著遲鈺陷入這樣的境地——
遲鈺的手突然伸了過來，安撫性地拍了拍顧明月捏著他衣角的手。
像是在說，別怕。
緊接著。
那雙腳頓住，在顧明月被遲鈺脊背遮擋的地方，微不可見地向遲鈺點了點頭。
遲鈺亦點頭回應。
腳步聲重新響起，只是這一次，不是湊近，而是遠去了。
「大人！」遠遠地，顧明月聽見侍衛們說話的聲音。
「都看過了，假山後面也沒有人。」
「是啊，大人，會不會是看錯了？」
「怎麼可能？我親眼看見有個人影跑了！」
「這……大人，可我們剛才沒看見啊！只看到個影子，也可能是樹什麼的……」
「……」
侍衛們的聲音逐漸消失。
剛才似乎是要摧毀一切的大雨，也像是一開始毫無預兆地落下來一般，此刻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顧明月終於鬆了口氣，戳了戳遲鈺的背：「遲鈺，人是不是都走啦？」
遲鈺嗯了一聲，先從假山的空隙當中鑽出來：「都走了，出來吧。」
「我送你回去。」
顧明月捂著心口從假山裡鑽出來，環顧四周，果然空無一人。
這才徹徹底底的放下心，重新看向遲鈺：「遲鈺，那我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以後……你要是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我會儘力的！」
顧明月直視著遲鈺的眼睛，認真地保證。
遲鈺勾起嘴角，忍不住笑道：「明月公主倒像個俠女。」
「我像么？」顧明月頓時驚喜道：「遲鈺，我和你說哦，我今天還看了個江湖的話本，裡面有個女俠……」
遲鈺一邊含笑聽顧明月說著，一邊朝著嫻雅宮的方向走去。
顧明月嘰嘰喳喳地給遲鈺複述了整部話本的內容，快到結局的時候，也到了嫻雅宮的側門。
「這麼快。」顧明月察覺到自己已經到了地方，噘著嘴有些不滿：「我還沒說完呢。」
遲鈺含著笑意：「天色不早了，公主淋了雨，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至於結局，下次見面的時候，公主再與我說。」
顧明月頓時點頭應允，痛快道：「那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和你說！」
緊接著，顧明月又猶豫起來：「但是……但是如果你找不到證據，也要記得來見我哦。」
她還要想辦法報恩呢。
即便一時半會的還不清，那一次一次的，總能慢慢還上吧？
下次見面，自己要好好選一份禮物送給他。
遲鈺嗯了一聲：「好。」
顧明月頓時伸出一隻手，四根手指攥著，小指勾出來。
瑩白如玉，指背上還有一顆小小的痣。
「你和我拉鉤，一定要記得來見我。」
小時候母妃就常與她拉鉤，拉鉤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顧明月始終保持著這個習慣，和她拉鉤約定的事情，她就無條件相信對方辦得到。
那不願與她約定的人，終究也是負了她。
可遲鈺不同。
他小心翼翼擦去手上的雨水，不太習慣地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上顧明月的。
「我和你拉鉤，一定會再來見你的。」
……
次日。
顧明月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春桃已經在一旁候著了。
「公主，您醒啦？」春桃遞上帕子，伺候顧明月洗漱。
洗漱完畢之後，春桃再三猶豫，還是開了口。
「公主，您……昨晚是不是出去了？」
顧明月還迷糊著，隨口啊了一聲。
她昨兒被雨淋濕的衣服，似乎隨手就堆在哪了。
春桃能發現，也不意外。
春桃果不其然嘆了口氣：「公主，您是不是去找證據了？」
顧明月點頭。
春桃一臉憂愁，又道：「公主，這太危險了，陛下昨兒還說禁足，您晚上就跑出去，萬一被人發現……」
「好了好了！」顧明月搶過春桃手裡的活，自己給自己繫上腰帶：「你別管啦，這不是沒發現么？」
「你——」
話音未落。
篤，篤，篤。
床邊突然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顧明月頓時渾身一震。
該不會是遲鈺來了吧？！
昨晚自己和他約定再見，這麼快就來了？
春桃現在可還在呢！
而這聲音連顧明月都聽得清楚，自然也瞞不過春桃。
「什麼聲音？！」春桃驚道：「公主，奴婢去看看！」
「別！」顧明月趕緊撲過去攔住春桃，故意放大了嗓門：「應該是野貓吧！對，是野貓！」
「不用看了，看什麼？」
「不行！」春桃果斷道：「公主，那李昭儀要害娘娘，萬一消息傳出去，現在奔著公主您來了呢？」
「萬一是刺客，奴婢疏忽了，可真是萬死難辭！」
春桃一邊說著，朝著窗邊的方向走過去。
顧明月已經來不及阻攔。
完蛋了。
春桃馬上就要發現遲鈺了……
這要是讓春桃發現，一個男子早上來敲她窗戶……
顧明月痛苦地閉上眼睛。
砰地一聲。
窗子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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