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別哭
12.38
顧明月是第一個到宴會廳的。
皇後娘娘派的人倒是來了，只不過都是宮女下人，見了顧明月戰戰兢兢的，連話都不敢說。
顧明月深感無聊，甚至開始希望顧寶珠能早來一會，起碼還能虛以為蛇鬥鬥嘴之類的。
雖說不管顧明月是否祈禱，顧寶珠都會早些過來。
但顧明月准覺得是自己祈禱應驗了，不然這心思剛一浮起來，遠遠就看見顧寶珠人影了。
還不是一個人來的。
和林淑清一起。
顧寶珠下意識揚起臉露出一點笑來——倒不是有多高興見她們。
而是自己的無聊終於可以被排解，也可以說是有什麼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讓自己可以不用一直思考遲鈺到底會不會來的事情。
「寶珠姐！」顧明月笑意盈盈，主動走上前去。
一旁的春桃和春花都乖順地低著頭。
今日再怎麼說也是嫻妃的生辰宴，只帶著春桃一個伺候的，多少有點不像話了。
兩人一左一右伴隨著顧明月，顧寶珠在看到她們來時，也揚起了笑容。
「明月妹妹。」顧寶珠微笑著打招呼。
今日她的妝容又是一貫的素淡白凈，只淡淡點綴眉眼，唇色柔美。
即便顧明月心中已然不如從前，但還是篤定顧寶珠的貌美。
不過……
顧明月微微轉了轉眼珠，挪向一旁的林淑清。
林淑清今日打扮的倒是風光，深絳色的上衣配上絳紅色的羅裙，若不是款式只是民間女子打扮，恐怕誰還要以為今天的主角是她了。
「林大小姐。」顧明月似是心無芥蒂地招呼了一聲，卻也把目光收回來，不再繼續打量。
林淑清什麼脾性她最清楚，如今這番盛裝打扮……
恐是要對自己的太子哥哥下手了。
不過顧明月相信，前世太子哥哥能夠拒絕林淑清，今生亦是。
而自己有所防備，定然不會讓太子哥哥被林淑清所害。
一旁的顧寶珠微笑著寒暄，誇讚著顧明月負責的生日宴的部分，顧明月便也笑著寒暄了過去。
而顧寶珠幾次提起林淑清，都被顧明月輕飄飄的給無視了，一旁的林淑清堪稱如坐針灸，臉色滾得燙紅，卻又一句話也說不上。
值得林淑清慶幸的是，這樣讓她尷尬的場面沒有持續太久，畢竟是嫻妃娘娘的宴會，賓客們總歸是要早來的。
不消一會，宮裡位份較低的妃嬪已經到了，更是帶著自己的兒女。
顧寶珠有意將林淑清介紹給眾人，等到她去與顧明月去寒暄來客的時候，林淑清儼然已經和皇子公主們打成一片，有說有笑。
顧明月把這一切都冷眼看在眼裡。
畢竟……林淑清是騙了她一輩子的人。
能這麼快和同齡人混在一塊，還不足是她的全部本事。
當然，京兆尹之女這個身份，也是林淑清能夠快速打入這些並不受寵的皇子公主之間的絕佳請帖。
顧明月呼出一口氣，順勢呼出那些與眼前宮宴無關的胡思亂想，揚起笑意——
下一刻，顧明月抬起眼，目光撞上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不是見得次數有多麼多，而是在腦海里有多麼深刻。
自從上次採買過後，兩人已然是半月不見有餘。
他穿的樸素，一條淺蘭色的袍子，腰間配著一塊普通不過的祥雲佩玉。
他明明是挺著背的，卻沒有昔日在顧明月面前那副好似能掌控一切的慵懶感，貴氣四溢，隱約可見日後新皇氣勢的模樣。
更沒有顧明月目光所不能及之處的狠厲冷漠，有的只是一副存在感淡薄，對萬事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似乎和平常……不，在這場寵妃的生日宴里，他這般打扮做派不能算作平常，甚至稱得上寒酸。
雖說身為一個鄰國的質子，這樣也並無什麼不妥。
他身上唯一出眾的，只有那張俊俏非凡的面龐。
顧明月再往上看，他頭上帶著一根碧玉簪子，簡單地束起來。
不是那枚紅豆簪子。
可他明明……
也收了一根的。
顧明月垂下眼睛，一時竟想不起主動去招呼。
「遲公子。」
可顧明月不記得，旁人總記得的。
顧寶珠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恰到好處地露出三分少女羞怯，嘴角揚起的弧度似是精心聯繫過，眼睫微垂，欲說還休。
「我真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是因為我邀請嗎？」顧寶珠道。
遲鈺不著痕迹地後退了幾步，面上滿是疏離冷淡，微微躬身：「嫻妃娘娘大賀生辰，在下不敢怠慢。」
半句不提顧寶珠身為一個公主，去邀請一個質子的事情。
顧明月奇怪地皺起眉來。
顧寶珠什麼時候邀請遲鈺了？
她怎麼不知道？
但……顧寶珠瞞著她做什麼，似乎很是正常。
可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又讓顧明月讓顧寶珠有了新的認知。
按理來說，遲鈺的反應如此冷淡，但凡是普通女子，都應該有幾分明了，主動退讓開來。
可顧寶珠……她不走尋常路。
如果說之前顧明月沒有任何動作，是因為陷入胡思亂想。
那現在，純粹是被顧寶珠給驚住了。
顧寶珠竟然仰著笑臉湊上前去，距離近的只要稍微一伸手，就能挨著對方的身子。
遲鈺來的時候不從正門，低調走了宴會廳的側門，雖然離顧明月他們並不遠，但顧寶珠拉開這個距離，顧明月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顧明月只看見顧寶珠笑意盈盈，和遲鈺說些什麼，臉上的笑意純真又無害。
不知道為什麼，顧明月一下子覺得自己心裡酸澀無比，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了一樣。
但下一刻——
遲鈺一聲並不低的公主自重，驟然響了起來。
顧明月聽得清清楚楚，頓時驚訝不已地瞪大了眼睛，而一旁賓客的反應，也並無二樣。
瘋了嗎？
一個質子……竟然這樣同公主說話？
讓公主自重？！
竊竊私語很快就響了起來。
「這質子瘋了吧？」
「敢這麼和公主說話……」
「我看寶珠公主就是太有涵養，連這樣的人都願意去寒暄……沒看明月公主都沒動嗎……」
「可不是，這質子真是不識好賴！」
「嘖嘖嘖，寶珠公主之前和誰走的這麼近了？我看啊，這寒暄是假，八成是……嘿嘿，你懂的。」
「嗐，我要是這小子啊，可不得趕緊攀附寶珠公主，萬一撈個駙馬當當，也好過當質子啊！」
「就是，哈哈哈……」
周圍的竊竊私語隨著遲鈺的冷淡和漠然，逐漸喧囂了起來。
那些聲音一點點鑽進顧明月的耳朵。
她不能……
不能這個時候幫遲鈺站出來。
遲鈺有他的思量他的謀劃，她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
顧明月眼眶發熱，鼻尖發酸，怔怔地看著遲鈺要掉眼淚。
遲鈺在宮中，在大曆，面對的就是這些非議，這些冷嘲熱諷？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顧寶珠主動湊過去的！
那些流言蜚語像是實體化似的，像刀，像槍，像是鋒利的風雪，直要往什麼東西里鑽。
顧明月說不清是往她心裡還是往遲鈺身上。
眼前朦朦朧朧的水霧上，遲鈺抬起頭看向這邊。
緊皺的眉頭微微舒緩，漠然的目光上散去一層霧氣。
他沒有開口，可顧明月覺得，他在對自己說。
「別哭。」
作者有話說:
嗯哼哼~寶貝們今天鯊魚更得可肥了！將近五千呢！
今天也不勾小欠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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