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縊
1.1
君后溫鋮自縊，滿宮白綾，但往日與君后纏綿入榻的皇帝卻視若無睹，對此毫無反應，聽宮人說皇上近日對一位女官寵愛有加，世人皆嘆帝王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可信。
直到君后棺槨入葬，當朝陛下李衍渡才來看他一眼。也僅僅是看一眼罷了，連守孝期都被皇帝取消了，可見皇上對君後有多絕情。
幾日前。
「嘩——」
一道刺耳的瓷盞落地的聲音從君后的太華殿里傳出來，裡面激烈的爭執聲嚇得外頭的宮人徑直跪下。
「你若執意如此，那朕便不得容你！」
「那臣妾還要謝過聖上……」
……
這是陛下和君后爭執得最激烈的一次，平日里的小打小鬧宮人們聽慣了，從未有過如今這大聲斥責的情況，宮人們面面相覷。
「擬旨，君后目無君主，以下犯上，著，禁足太華殿，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出殿。」
「嗻。」
不知裡面還吵了些什麼，只見皇上拂袖而去，滿身怒火。
誰也不敢去碰皇上和君後殿下的刺頭。
人人都知當今的皇上娶了笠朝第一位男君后，偏得君後殿下是個嚴夫，不允皇上納妃娶妾，一人獨攬後宮，不過這人當年也是皇上拼了命娶進府的府邸夫人，多年來兩人恩愛，這是第一次發生如此大的矛盾。
當朝大臣一見如此風向，再次彈劾本朝男君后不得體的時候，但也不知是不是顧念舊情，皇上李衍照舊以前朝先帝李憔曾有一位男君后的例子駁回，本以為過段時間皇上消了氣，這事就這麼揭過了。
沒想到就在此時太華殿出事了，君后自縊。
入葬繁複，等今日李衍渡處理完這一切準備一頭扎在榻上的時候，後面跟著的，鬼鬼祟祟的小太監也尾隨至殿。
李衍渡不滿地皺起眉頭，捻了一下袖子，道：「你怎麼還沒下去，朕沒召你上來，劉鈺是怎麼教你做事的？」
劉鈺是李衍渡身邊的大內總管。
沒料想那人沒動，頭低得更下去了，也沒退下，正常小太監這時候都該跪下了。
等李衍渡想湊近的看看這人怎得如此大膽的時候，那小太監手一伸勾住他的脖子，還能嗅到他脖頸邊淡淡的白茶香。
「小太監」眨了眨眼，一手攬住李衍渡的脖子，一手挑了他的下巴，軟聲時卻帶了一股男人味道：「皇上，您看前幾日臣妾裝得可好？」
這滿身混勁，骨架比尋常女子寬了許多，身著太監服的男人便是當朝的男君后，也就是前幾日「自縊」的那位。
李衍渡聞言無奈地把自己下巴上的手扒拉下來，他比溫鋮還要高一頭，可現在卻是讓溫鋮坐在高椅上面，那人的雙腿還吊在椅子外面搖晃，李衍渡順勢一捧，便坐在他身旁細瞧他。
「甚好，怕是騙過那些老狐狸了。」
幾日未見，君后的狐媚功夫更甚，抓著聖上未動，細嗅他身上的香味，彷彿要把這幾天的都補回來。
李衍渡沒有吭聲，但是手中的力道更甚，掐住那截藏在太監服里的細腰，可正當他想做下一步的時候卻被溫鋮一把揪住了領子，那雙狐狸般的丹鳳眼裡瀲灧春色，悄聲道：「那皇上可否給臣妾解釋一下外頭傳的那女官的事？」
李衍渡偏頭不去看他，舌頭像打了結一般吭了一聲，沒答。
溫鋮眯起眼，輕挑李衍渡的喉結，雙手到處拱火，就在李衍渡快忍不住的時候爬起來，拍拍手準備走人。
李衍渡敢怒不敢言，在外頭不知道，可內宮中的宮女太監們都知道，咱家皇上是個妻管嚴，別說看上哪位宮女，就是多盯某朵嬌花兩眼，溫鋮都得給折了，可這位君后一向看起來溫和有禮，不露聲色，要是不傳出去那些個事，外人看來——就是一位翩翩有禮的貴公子。
「若是皇上不答，那您就去寵幸那女官便罷，臣可伺候不起。」
溫鋮一般跟李衍渡說話的時候都自稱「臣」，畢竟他一個大男人，老是叫「妾」也不舒服，只有在調情的時候才軟聲喊一句「臣妾」。
最後還是李衍渡先敗下陣來，天色已晚，他們布的局才剛剛開始，溫鋮此刻是回不去太華殿了，肯定也只能被李衍渡藏起來，雖知他不能去外處，只得留在這，但君後生氣，他作為夫君也不能不管不顧。
「朕……君后……溫鋮……阿鋮……」
「朕沒有瞧上那女官，那人是太傅家長女，平日里幫朕做事的，跟外頭那群大臣沒有區別，只是這幾日讓她給朕準備了點東西來得頻繁了些，剛好趁著這空檔也能將你自縊的事說通。」
他堂堂大笠朝皇帝，現在卻正暗著哄自己生氣的君后，實在是有失體面，不過想想，這樣的吃醋的溫鋮還挺可愛的……
溫鋮挑眉落座，看得出來李衍渡方才說的話還是有用的，道：「那皇上讓她準備的是什麼事？」
「給朕的阿鋮尋上等玉石賀壽。」
一直撇著嘴角的溫鋮終於勾起了點弧度，但沒有幾刻便又耷拉了下來：「臣已不是君后，何來賀禮？」
「正好，今年只有朕與你，誰都不能佔用朕君后的時辰。」
李衍渡也知道這般說話溫鋮招架不住，順勢就將人重新抱在了懷裡，這幾日可想死他了，前朝的大臣們恨不得他日日上朝批奏摺，不眠不休。
「曾許諾跟君后的年年，朕即為君子，絕不食言。」
不知話語真假的溫鋮放鬆了躺在李衍渡的懷裡，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暖道：「如此甚好。」
翌日天光尚好。
溫鋮是在皇帝榻上起來的，腰酸背痛，小時候後面跟著一個人都覺得不自在，入宮后，天天後面跟著十個宮女也習慣了，現在獨身一人反倒不自在。
不過他即為男兒身，自是在宮中有許多方便之處，早可以喬裝侍衛，晚可以佯扮太監，總有可以溜達的地方，反正他對宮中熟悉的很。
如今中宮之位空懸，許多人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雖然皇上下詔無孝期，但是短時間內應該沒人動作，所以繼后的事可以暫時緩一緩，溫鋮被迫喬裝打扮，撲了粉面，讓臉色更加蒼白，整個輪廓也看起來更加鋒利剛硬，還在嘴角點了痣混進侍衛里，縱是李衍渡也攔不住。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太華殿內暮時常有空響，有人說啊，這是君後殿下還魂索命來了！」
「咦~」聽話那人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接著道：「不過也是，男君后，跟咱們皇上一樣的男人，皇上看膩了也是正常的。」
溫鋮嗤笑一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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