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識破
6.59
當李衍渡站在他面前的時候，溫鋮還有點覺得不真實，方才聖上溫香軟玉入懷笑語盈盈，怎麼會突然過來。
溫鋮又趴了下去迷亂了雙眼，罐子里的酒已經沒有了，他抓著陶瓷罐搖了又搖，裡面沒東西他有些生氣，剛想往地上一砸，結果被李衍渡伸手給接住了，他無奈地走到溫鋮面前，托起他的身子道：「你聽朕解釋。」
醉眼迷離的溫鋮看不清前面是誰，只是不知禮數地戳了戳李衍渡的臉頰，不耐煩道：「你是誰？」
「我要他……」
「我要阿渡……」
李衍渡心頭一震，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這是之前還在府邸的時候他才把溫鋮要回來的時候私下裡的叫法，作為皇子，有諢號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但是這個名字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有著特殊的意義，自從登基之後，溫鋮恪守本分，叫「聖上」尤其多，今晚卻莫名親昵。
「朕在。」
李衍渡拍了拍他的肩，嘆了口氣：「阿鋮，朕在。」
「生辰快樂，朕沒忘，醒醒。」
溫鋮被他搖醒了，在看清楚李衍渡的那一眼眼圈就紅了，悶頭躲在李衍渡的懷裡哭，看起來有道不盡的委屈。
「聖上不要喜歡旁人好不好？」
又開始叫「聖上」了。
溫鋮一腳踢翻了另一個酒罐子，發出了一陣響聲，外頭的太監以為聖上在裡面出了什麼事，著急忙慌地探頭，道：「聖上，您沒事吧？」
李衍渡趕緊把溫鋮抱起來，吼了一聲：「朕沒事！」
無法，李衍渡只能叫宮人們抬幾床被子到春熹宮來，看來今天是只能住這裡了。
還沒做什麼，溫鋮就動手動腳跨坐起來，悶在李衍渡的肩頭，軟聲說：「聖上……」
「臣妾不要求您只喜歡臣妾一個，只求您能否多喜歡臣妾一點點。」
李衍渡頓住了，溫鋮喝醉的時候尤其可愛，平日里不會說的話今日也會說出來，他心情複雜地看著溫鋮，摸摸他的頭，還想知道這人還能說出什麼讓他心軟的話來，結果沒過幾秒這人就睡著了。
……
今晚註定要在這裡睡了。
李衍渡小心翼翼地把溫鋮抱到榻上，看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樑，卷翹的睫毛，眉眼含笑，別說是他，若是旁人看了，也覺得這是驚為天人的長相，並且這長相竟然出現在聊一個男人的身上。
為了避免溫鋮假死的事情敗露，李衍渡在黎明前便要從春熹宮出來，因為昨日有些大臣們高興，多酌了幾杯，所以李衍渡難得將他們留下，安排了宮殿讓他們住下，上元節不上朝，李衍渡回了自己的宮裡。
溫鋮是被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打醒的，他頭疼欲裂，渾身酸痛，跟散了架似的，周遭的酒味兒還沒完全消散，兩個酒罐子卻被整齊劃一地放在了地上一旁立著，腦子裡一幕幕劃過，他漲紅了臉呆若木雞，細想自己昨天都幹了些什麼蠢事。
而且這個時辰也是該他當值的時候了，這下完了。
走出去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李衍渡昨晚哄他的話，他還真切地聽到了聖上跟他說「生辰快樂」的時候那種酥麻的感覺，原來聖上真的沒有忘記，還來找過他的。
溫鋮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一路走一路想遮蓋一下身上的酒味兒，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發現了不對勁。
後面有一個手裡端著青花瓷瓶的太監一直跟著他，他往御花園方向走那人也跟著走，明明後宮沒有什麼擺放花瓶的地方，如此那人愈發顯得欲蓋彌彰。
大約走到了前殿，那人終於消失了，溫鋮剛想鬆一口氣，迎面而來的卻是前方衣冠整齊與其他大臣侃侃而談的塵儉。
溫鋮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只能低著頭硬著頭皮往前面走，他作了打扮，應該是不會有人輕易識破的，但是塵儉不一定，因為塵儉對他太熟悉了。
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那一瞬，塵儉轉過身，一雙眼疑惑地在溫鋮身上打量，向前兩步將溫鋮喊住。
「你站住。」
溫鋮假裝沒聽到，還在往前面走，卻聽見塵儉厲聲呵斥：「前面那個侍衛，你站住！」
這讓溫鋮不得不停下腳步，他的心臟驟然加速，轉身面向塵儉，但卻不敢抬頭：「大人。」
塵儉不加掩飾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溫鋮身上的侍衛服還有些皺巴巴的，渾身上下細嗅還能聞到一股酒味兒，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溫鋮最擔心的，還是塵儉可能會認出他這一張臉來。
「你是宮口值班的侍衛？」
塵儉指了指大殿門口，也就是方才溫鋮要走過去的方向。
提著一口氣的溫鋮夾了嗓子說話，把自己的聲音變得又粗又沙啞，恭恭敬敬：「回大人，小的是宮口的侍衛。」
塵儉有幾刻沒說話，自上而下看著溫鋮，站在他面前圍著他轉了半圈，道：「昨日上元節舉國慶祝，本官也明白你們這些在宮中值夜的人念家，但既是在宮裡當差，自然要懂得分寸，你這侍衛滿身酒味，到了聖上面前可是要殺頭的。」
溫鋮立馬懂了他的意思，不過也算是放下心來，至少塵儉沒有懷疑他的身份，連忙跪下來，假裝得了恩惠。
「多謝大人提點，小的記住了，一定……不再犯。」
「好。」
塵儉微微彎腰，拍了拍溫鋮的肩膀，溫鋮顫抖著下意識去躲，就彷彿這個動作他做過千萬遍，形成了身體上的記憶。
若有所思的塵儉揮了揮手：「去吧。」
「是。」
如同劫後餘生的溫鋮繼續往前走，他在塵儉面前快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四肢發軟，感覺下一秒就要撲騰下去倒在路上了。
「等會，你別走！」
沒想到這下是塵儉反了水，快步走到了溫鋮的面前，半身官服映入溫鋮眼帘，他低著頭一言不發，手中被浸出了汗水。
他顫顫巍巍道：「大人。」
「你把頭抬起來。」
溫鋮沒動，塵儉等了片刻彷彿沒有耐心了，不耐煩道：「本官讓你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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