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尋歡
8.79
溫鋮在他身上軟了一陣，渾身沒力氣，像只食髓知味的貓咪躲在李衍渡的懷裡，剛剛發生的讓他臉要燒紅的事情簡直過火。
李衍渡現在說話的聲音也是沙啞的，還帶著一種事後的慵懶，他勾住溫鋮的發梢一端，將他的髮絲放在手邊，輕輕一嗅，一股白茶香撲鼻而來。
「聖上，您是否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臣悄悄躲在這裡……」
李衍渡輕笑，揉了揉他的腰，道：「是啊，朕堂堂天子，居然會和你這隻小貓兒在這裡尋歡。」
他颳了刮溫鋮的鼻尖，兩人蜜裡調油，好不自在。
不過今日溫鋮也是帶著心思來的，他卷了下自己的衣袖，像是在給李衍渡彙報自己生活一般，說：「聖上，臣想出宮一趟，很快就能回來，出宮有些事情需要臣去做。」
李衍渡捏著他的手指把玩，像在玩一個百玩不厭的精緻瓷器：「什麼事是朕不能知道的？很急么？」
溫鋮點點頭，他知道李衍渡不太想放他出去，只得軟磨硬泡，頭靠在李衍渡的胸口上，手指尖在李衍渡的手掌中畫圈：「聖上日後就知道了，臣就出去一會兒。」
李衍渡有些受不住了，一把抓住他那作亂的手，放在唇邊親吻：「好，朕答應你，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嗎？」
「多謝聖上。」
溫鋮找了個理由在侍衛處請了假，因為有李衍渡在，所以也沒有誰為難他，只當溫鋮是個關係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次他出去是有正事的，但小八卻把他當做採購的，嘰嘰喳喳地在他耳邊聒噪，又要宮外的條頭糕，還要攤販上的酥油餅，溫鋮趕緊收拾包袱往外走，生怕小八要讓他把宮外的所有吃食都搬進來。
溫鋮身著便裝走了出來，許多年沒有踏足尋常人間，彷彿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外頭充滿的煙火氣，跟宮內的紅牆綠瓦不同，雖沒那麼多富麗堂皇的寶物，但充滿了人情味兒和市井氣息，或許再過兩年連溫鋮都會忘了，在外面的日子是怎樣的，有快樂，也有痛苦。
在宮中李衍渡對他很好，可後宮之大，卻容不下尋常百姓的酸甜苦辣。
外頭的大娘在吆喝吃元宵，鍋里煮沸的水在咕嘟咕嘟冒泡，一個個圓滾滾的圓子入了鍋，浮起來的時候就又胖又軟了，溫鋮要了一碗，糯米酒麴的味道湧入喉嚨，渾身都舒服了起來。
今日外出他是想去找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或許還要鋌而走險去一趟塵儉的府邸。
他先去了城中心的一家大雜院，喬裝打扮一番了之後像個白面小生，在人群中也算是出挑，進了院子里被數十個人盯著瞧，他只是將手掩在嘴唇邊咳嗽了一聲，道:「我找春婆婆。」
「老婆子，有人找你嘞——」
在最裡面打雜的老頭往裡屋吼了一聲，裡面頓時發出了聲響，看起來這位「春婆婆」是個不好惹的角色，脾氣還暴躁。
溫鋮鎮定地走了進去，他推開門就看見裡面花梨木桌旁坐了一位精神抖擻的老太太，老太太身上的衣料不算好，但勝在乾淨整齊，花白的頭髮被一齊梳在後面，木蘭髻插在後腦勺之上。
春婆婆用拐杖點了點地上，厲聲呵斥：「你這諢貨，怎地如此不知禮數？」
「春婆婆……」
溫鋮低頭看見春婆婆還是像好多年前一般雙目渾濁，沒有神采，只留下兩顆空空的眼珠子無力地擺在面前。
「春婆婆，我是溫子，您這些年還好嗎？」
「溫子？」春婆婆聞言激動了許多，雙手止不住顫抖，「溫子，婆婆在，婆婆好……」
在被塵儉認養之前一直是被寄養在春婆婆這裡的，外頭的人嫌溫鋮女相瘦弱，也不經打，連打雜都打不好，經常不給他飯吃，甚至是小孩兒都能欺負溫鋮，只有春婆婆還對他好，自他入宮以後，也有托外面的人照顧溫婆婆，只是溫婆婆還不知道溫鋮進宮做了君后，還是與聖上舉案齊眉。
兩人寒暄了幾句，溫婆婆那雙無神的眼裡溢出了眼淚，溫鋮給她擦眼淚，還給了春婆婆一袋銀子，不過他還有個問題要問。
「婆婆，您知道我的賣身契在哪兒嗎？」
賣身契是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賣身契的，不過每一個有賣身契的人都想找回自己的那張紙，因為這一張紙書，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春婆婆擦了擦眼淚，摸黑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木盒子，裡面是紅色絨墊，她打開盒子細聲說：「溫子，給。」
溫鋮滿懷欣喜地接過盒子，裡面有一張宣紙，想來就是賣身契了，但是當他打開紙張的那一刻，傻眼了，因為裡面是一張空白的紙，什麼都沒有。
這時候的春婆婆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話。
「溫子，當年塵大人強行要認你的時候一直想拿走你的賣身契，我知道你不願，所以老婆子我呀就拼了這條老命守住了，現如今你若是想要，就拿去吧。」
溫鋮如墜冰窟地站在春婆婆面前，喉結滾動了一下，周身被寒意包圍，剛才那碗元宵早已在他的身體里失去了溫度，心裡大抵是明白了些什麼。
當年塵儉強搶，春婆婆不肯交出他的賣身契，但是塵儉和他的手下就找了另外的方法，他們欺負春婆婆眼瞎，狸貓換太子一般將一張空白的紙換了去，又因為這個盒子只有春婆婆一人知曉，所以婆婆就守了一張空白的紙守了這麼多年……
塵儉遠比他們想象中的狠心得多，溫鋮幾經轉手，只有落到李衍渡那裡，才得了個好下場。
「婆婆……」
溫鋮握住春婆婆的手，牙關止不住地打冷顫，除了感謝他說不出任何話來，在所有的感謝的話語中，他說得最堅定的一句就是——
「婆婆，總有一天，我會讓塵儉付出代價的。」
溫鋮將那張白紙帶走了，春婆婆也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了，賣身契終究回到了它的主人身上。
作者有話說:
猜猜賣身契在誰的手上（猜對冠名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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