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意
26.37
溫鋮哭得撕心裂肺，大夫也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人的生命流逝，小八逐漸因為失血過多沒了體溫，廂房裡的人少，沒人看見他們說了什麼，大夫也不會刻意去記，塵儉更是不會管一個侍衛的死活，溫鋮挨著逐漸失溫的小八同樣哽咽。
因為小八是他失去君後身份之後第一個善待他的人，在侍衛署里的時候兩人便交好，雖然有時候小八也會說些胡話，但他對溫鋮絕對是真心的。
周圍沒有什麼人，所以溫鋮難得露出了自己柔軟的一面，自他做君後起，整個人就被方方正正的紫禁城禁錮了，因為紫禁城裡有他的愛人所以一切都值得。
到了侍衛署又要因為考慮到自己隱藏的身份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也是畏首畏尾，小八這個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是誰的人卻如此深信他，這樣的人怎麼讓人不動容……
「小八……魏捌！你說了要給我帶東西回宮的，怎麼……怎麼就言而無信了呢？」
溫鋮紅了眼，甚至眼神里還帶了殺意，最後還是大夫見勢不對強行把他們分開，這個時候李衍渡派出來的人便派上了用場，他們悄悄來悄悄走，將傷心過度的溫鋮從屋子裡抬走，一併將小八的屍體也帶上，要從暗道里回宮。
這裡畢竟是塵儉的府邸，在這兒待得越久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就越大，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今日用晚膳的時候李衍渡的右眼皮就不停地跳，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甚至有些食不下咽，果然還未到晚上就出事了，溫鋮是被抬回來的，在天子腳下出了暴徒的事也一併稟報了上來，李衍渡高度重視忙到了深夜，他去的時候太醫已經在這裡待了好久了，整整齊齊地跪成了一排，裡面拉了帘子，除了處理手腳上的皮外傷以外，沒人接觸到了帳中人，更沒有人看到溫鋮的臉。
大家頂多私下裡覺得聖上養了個美人，沒給名份不便透露，只是恰好這個美人又是一位男子，李衍渡的龍陽之好全天下皆知。
「都下去吧。」
李衍渡屏退了人，趕緊坐過去看溫鋮，劉鈺見著這種時機他站在門口也沒有什麼事，便道：「聖上，太醫說，君後殿下只是些皮外傷，加之在外感染了風寒，有些高熱，多休息便是無礙的，那奴才也下去了。」
「去吧。」
李衍渡伸出手想用手背去貼溫鋮的額頭卻被他躲開了，聖上看著這樣的君后心疼，一張美人臉失去了雪色，此時溫鋮已經卸了妝，露出了自己本來的模樣，唇中有些開裂，嘴唇乾燥，嘴內也像快要著火了一般難受，但他就是撇開眼不讓李衍渡碰，蓋在被褥里像一隻充滿戒備的貓。
「怎麼了？」李衍渡收回手繼續說，「怎麼出去一趟就當不認識夫君了，嗯？」
他掀開被子一角，雖說溫鋮手上受的都是一些皮外傷，但是看起來瘮人，雖說已經處理了還有些白色藥材的粉末在，但李衍渡用手輕輕碰了周圍，溫鋮就疼得「嘶」了一下想收回手。
可李衍渡哪是這麼輕易就會放開手的人，他傾身去吻了溫鋮的眉心，略帶些擔憂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聽見侍衛回來彙報了，但是事情絕對不是突然出現暴徒這麼簡單，京城不可能無緣無故發生這種事，他已經派人去查了，一定要將這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魏捌死了。」
溫鋮的嗓子像黏住了什麼東西，說話都是沙啞的，他可能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變成了這樣，愣了一下，床邊的燭火好似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昏沉沉的。
其實這件事是在李衍渡意料之中的，只是還沒反應過來魏捌是誰，直到溫鋮再提醒他：「魏捌就是小八啊，聖上，您覺得可笑嗎，一個人死後才能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姓名，不可悲嗎？」
說罷溫鋮又覺得他說出這種話有些矯情並且失了禮數，強撐著坐起來，靠在床沿邊跟李衍渡說話。
「朕……」
「是您將他的名字換成臣的是嗎？臣知道的，不用再編些誑言搪塞臣了聖上，臣身上已經背負了一條命了為什麼還要第二個人替臣死……」
溫鋮泣不成聲，大粒的淚珠從他的臉頰滑下，流進衣領里被暈開，李衍渡見不得溫鋮這樣，他從腰間抽出手帕替他擦拭眼淚，但是還有源源不斷的水珠從他的眼眶裡落下，李衍渡不敢直視他的眼神，因為他不敢，這天下還有聖上不敢的事情，只是因為對面坐著的是溫鋮。
沒有人知道當時溫鋮看到那張任聘紙上出現的是他的名字的時候他該有多絕望，在小八死的時候，在塵儉廂房的裡面，因為慌忙做事而不小心落出來的，蓋了李衍渡玉璽的紙上，那時他就知道，這件事情一定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從他被抬回來的時候，還迷糊著的溫鋮問過帶他回來的士兵，問他當時派出去的那幾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們的回答是：一直都是小八和另外一個侍衛。
若沒有李衍渡的應允，被頂替的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麼草率的，但若不是聖上的暗中作梗，那今天躺在地上身體變得冰涼的，便會是他。
李衍渡也紅了眼，他雙手扶住溫鋮的肩膀，強迫他抬起頭來看自己，聲音沉穩堅定：「你聽好了阿鋮，朕是萬民的皇帝沒錯，但朕也有私心，朕不願你去死你明白嗎？」
「難道你真不知今日必須有人要做出犧牲嗎？塵儉暗中作梗不是第一次了，他上一次可以找那種荒謬的理由這次也同樣可以指使暴徒鬧事，朕是皇帝，做事有度必須講究證據，不然朕若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強行殺了塵儉那外人會怎麼看？那滿朝的文武百官該怎麼看？」
「朕的私心你還不明白嗎？若是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能殺了塵儉，那朕定是要將他碎屍萬段千次萬次的，但是朕不可以。」
「能保全你就是朕站在這個位置上能做到的事情，哪怕為之犧牲其他，朕也不在乎，你明白嗎？」
李衍渡顫抖著將溫鋮抱在懷中，說話激動：「朕只想為你自私一回，阿鋮難道真的不懂朕的心意嗎……」
作者有話說:
有矛盾了耶，不過我也寫得好激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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