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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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暮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她認真比對了之前巍國那兩個犯人的證詞，雖然他們都不肯暴露背後到底是誰在指使，但他們說的話都漏洞百出，包括那個她沒有看清楚的刺青，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李衍渡對刺青的事情倒是不甚在意，因為這個三葉竹的刺青是很多年前塵儉在宮中找刺青師傅做的，那時就是不知從何處來了一株特別好看的三葉文竹，李衍渡見他喜歡便賞給了他，養了許久之後塵儉說想紋一朵在身上，那時的李衍渡沒理由去阻攔，畢竟這是私人愛好，他也沒當回事，若真是按照鳶暮所說，那這件事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醞釀了，那簡直是細思極恐。
「你說巍國抓到的走私犯身上也有此種刺青可當真？」
「千真萬確。」
查邊陲走私一直是胡將軍做的事情，不過排查了這麼久都沒有線索，現在被查出來竟然是朝廷命官做的事情，看來李衍渡要立刻提審塵儉。
他喚來劉鈺，問道：「之前扣押塵儉的時候，他手下的人是否一同被扣下了？」
「是。」
「給朕將他的心腹以及走賬的夥計都帶進宮來，若是查到他賬上還有跟哪些人來往密切，也一定要帶來。」
「奴才這就去辦。」
親自提審塵儉不是小事，只是著急忙慌地將人帶過來難免讓其他大臣也手忙腳亂的，有的人連腳都沒歇，接了旨之後就往宮裡走，浩浩蕩蕩好幾百號人都在大殿中等著，身在高位處的李衍渡更是心情複雜。
不僅僅是因為塵儉很有可能是邊關走私案的罪魁禍首，更加讓他擔憂的是這件事情是由鳶暮掌握住證據來找他的，難免顯得笠朝的人有些心力不足，怕巍國在這件事上作文章。
這麼大的陣仗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說著什麼，等李衍渡和溫鋮過來之後才安靜下來，還是那句話，後宮不能干政，這都多少次了，溫鋮竟還跟在李衍渡的身邊，不過這次他倒是乾脆，自己想要先回宮，卻被一個老臣攔住了，他不懷好意地看著溫鋮，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他。
「君後殿下，老臣還未祝賀君後殿下複位，今日事態緊急，私以為塵儉也算是君後殿下的義父，即來此便留下可好？」
這個人上次抗旨沒來參加封后大典，仗著是前朝留下的老臣所以有些肆無忌憚，平日里李衍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著他也這麼一把老骨頭了不要刺激得好，不過這人愈發變本加厲就顯得有些礙事了。
留下溫鋮的理由很簡單，就是看著曾經的義父作為階下囚的樣子他的臉上會不會有一絲難堪，並且還能突出鮮明的對比，曾是大雜院里的小子如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君后，曾經鼎盛時期權侵朝野的盛寵大臣，如今是人人喊打的階下囚，這樣的畫面碰撞一定會很有意思吧。
「好。」
溫鋮也不跟他啰嗦，既然要故意刁難他那他也奉陪，畢竟今日不止他一個「外人」在，還有鄰國的鳶暮呢。
被押過來的塵儉蓬頭垢面渾身沒有力氣，看起來像是被折磨了很久似的，以前和他熟識的官員都差點沒認出他來，就算是認出來了，現在也不可能跟他說上一句話了。
塵儉本來是滿懷坦蕩地被拖進來的，但是在看到鳶暮的那一瞬眉頭一皺驚覺大事不好，因為若是之前那個事情是犯罪的話，那他被發現走私的事情就是十惡不赦砍頭的大罪，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會來的那種。
「靜——」
劉鈺吼了一聲之後大家都安靜下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衍渡的身上，只有一個人不同，她的目光聚焦在溫鋮的身上，因為連鳶暮都沒有想到在討論這種國家大事的時候笠朝的皇帝會讓溫鋮留下，這更是讓她心裡發酸。
只不過溫鋮像個沒事人一樣淡淡地看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因為越是表現出來不在意就越氣人，他還不信鬥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了。
「塵儉，前些時日你承認了在京中私立賭場，販賣無辜百姓的罪過，朕念你曾經對國家有功，所以沒有當即處置你，但近日有新的證據證明你跟我國邊關一樁鹽茶走私案有關，此事你可知曉？」
消息如同驚雷震醒了塵儉，本來他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心理想著若是沒有證據只有猜測的話也不能立刻定他的罪，只不過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巍國的公主竟然會不遠千里跑到京城來捉他，縱使那些人已經替他去死了，但留下的證據還沒有銷毀完。
「罪臣……並不知曉。」
死到臨頭了還死鴨子嘴硬，只可惜劉鈺辦事效率實在很快，很快就控制住了塵儉的心腹，得到了他的供詞，同樣的威脅用在了心腹的身上也是有用的，那就是控制住他的家人。
劉鈺沒有上報李衍渡，但他是個忠僕，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證據的，曾經這樣的事情是塵儉用給他手下人的，而如今是別人用在了他手下的身上，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迴。
心腹將事情交代得一乾二淨，被帶上來的時候根本就不敢看塵儉，低著頭將所有事情都再講了一遍，塵儉聽著都覺得絕望，他一步一步爬上來不容易，膝下沒有真的一兒半女，這些年他做的錯事簡直罄竹難書，本來他還覺得有轉圜的餘地，但是被自己人背刺了一把之後發現是根本沒有辦法翻身了。
鳶暮在等著笠國皇帝的最終處理，因為不是巍國人，所以只能按照笠朝的法律來處置，殺雞儆猴這種事之前李衍渡也做過了，不介意再在塵儉的身上做一次，等他心態幾近崩潰的時候李衍渡才做出決定。
——午門下即刻問斬。
不是秋後問斬也不是別的，就是即刻問斬，並且株連九族，只是塵儉上無老下無小，遭殃的只有他那些不能算可憐的旁親。
在被帶下去的時候塵儉朦朧反應過來，他湊到溫鋮的跟前全然不顧自己現在的姿態，握住他的裙角道：「溫鋮，你當真不肯救我？」
溫鋮只是淡漠地看著他，抖了抖衣角，冷聲說：「當年你將我關在黑屋裡快將我逼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本君為何要救你。」
「我們從來都是陌路人，舊時的義父。」
作者有話說:
有些許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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