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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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紙傘傾斜，露出了來人的面龐，江鶴水有些急促地站在狹小的空間里，抓住唐少綮的手指，少了之前那股子衝動勁兒。
「他？」
溫鋮盯著江鶴水久久沒能移開眼，倒是有些想不通：「為何要將他送來，本君這裡有規矩，適齡學子方可入內，若是他想進來，唐大人總得給本君一個適當的理由吧。」
說來也是奇怪，從小江鶴水就調皮，向來不愛去私塾偷聽學習，都這個年紀了竟然要來和其他人一起從頭開始，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唐少綮欲言又止，安撫性地摸了摸江鶴水的手，對著溫鋮道：「君後殿下，咱們可以進去詳談嗎？」
溫鋮點點頭，帶他們進來。
君后居上座，唐少綮次之，江鶴水位尾，殿內只有香爐和滿屋子的書本，這裡跟太華殿完全不同，是書香氣重的地方。
「實不相瞞，其實今日來見殿下還有一事相求，在下想送江鶴水進國子監，還想請君后能提點一二他，久前內子受了刺激，一直未能痊癒，在下想著不能這般任由他躲藏下去了，便想了這個法子，還請君后成全。」
唐少綮說話情真意切，溫鋮也聽愣了，這人一向說話不著調，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沒想到說起人話來也這麼動聽，不出意外的話，他這個「內子」指的應該就是江鶴水，他也沒曾想這進展能如此之快，一切物是人非，連江鶴水這樣的人也會上趕著避世不與人碰面？
「此事本君知曉了，不過還需要與眾博士商議，事關國子監招收學子，還請唐大人稍等了。」
有句話溫鋮憋了很久想說了，他直勾勾地看著江鶴水，抿唇：「謝謝你照顧他，不過這份感謝是本君代春婆婆說的，若是有機會唐大人可帶他回去看看，春婆婆很想他。」
能讓溫鋮鬆口就已經不是一件易事了，唐少綮扶著江鶴水的身體站起來，如釋重負：「那就麻煩殿下了，在下告辭。」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溫鋮只覺得他們來得匆匆，去也匆匆，更令他驚訝的是這段時間改變了許多人的脾性，一切都在往不一樣的地方發展。
明日是休學日，所以國子監放得早，在博士們布置完功課之後一個溜得比一個快，自然今天溫鋮也要早些下工，還能帶珍珠糕去見李衍渡，雖然昨晚聖上還將他折騰得下不了床，但半日未見還怪想的，可能這也是他們的感情不會因為光陰的流逝而淡漠的原因之一吧。
還未走攏就聽到又有人嘴碎了，看見溫鋮來了之後又你挨我手肘我踢你小腿這般互相提醒，本來溫鋮是不管這些宮人們說什麼的，但是今天大家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讓他渾身不舒服，所以隨手找了一個宮女，拍了拍她的肩，道：「今日正殿發生了何事？」
宮女腿軟，看見溫鋮過來就跪下了，有些不敢說，但最後在溫鋮的注視下還是說了。
「回君后的話，是……是聖上今日留了鳶暮公主在殿中用膳，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這糟心的公主怎地這麼陰魂不散呢，想都不用想溫鋮就能知道宮中已經傳成什麼樣了，就一個下午的時間怕是到處都知曉鳶暮在李衍渡的殿內用膳的事了吧。
她們一定會說這個鳶暮公主對於聖上的意義不一樣，保不齊他這個君后的位置都坐不穩了。
所以溫鋮第一時間沒有去找李衍渡，而是先去了一趟御書房。
殿中只有一個劉鈺在幫李衍渡清點東西，見到溫鋮來的時候就跟做賊一樣連忙將一個東西藏起來，他一個大內總管進御書房做事也不奇怪，但他今天的表現讓溫鋮存疑。
「你手頭拿的是什麼東西？」
溫鋮不怒自威，劉鈺見過的大世面不少，但君后是聖上心尖上的人，敬畏都佔八分，他不語，就這般僵持著。
「有什麼事是本君不能知曉的嗎？本君記得今日應該沒有朝廷政要吧，劉公公？」
心道「夭壽了」了的劉鈺使壞故意將東西落在地上，假裝是自然掉落，到時候溫鋮撿起了他也有理由向聖上解釋不是自己故意給君后看的，而是君后自己發現的。
溫鋮上前去撿起來，發現裡面真的是一份奏摺，只是用的紙不一樣，筆跡也不像朝中大臣的。
劉鈺咬唇時刻盯著溫鋮的反應，果真從他的眸里看出了一開始的平靜到後來的不可思議。
溫鋮的手都在抖，緊攥著紙不放，起初他並沒有將鳶暮這個小丫頭片子放在眼裡，但現在發現她的能耐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多了，並且是真的喜歡上了李衍渡，費勁一切心思甘願屈居人下也要入宮。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說話破了攻，聲音嘶啞，嗓子眼疼。
「本君問你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劉鈺清晰地看到溫鋮的眼紅了，不止是眼眶，連眼白里的紅血絲也多得嚇人，劉鈺跪在他面前不吱聲，溫鋮緩緩坐下腦子一會兒放空一會兒又全塞滿了東西。
他在等什麼呢，等李衍渡給他一個解釋嗎，或許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差點就忘了，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都是因為有李衍渡在，有聖上在，那他還有什麼立場去責怪聖上納妃呢？
越想越亂，溫鋮心中憋屈，腦子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阻止他一些過激的想法，在告訴他凡事都要等到最後，與聖上相濡以沫的這些年第一個要建立起的便是信任。
所以溫鋮便坐在殿側等候，李衍渡不回來劉鈺也不敢起來，滿宮的人都以為溫鋮要發火，結果並沒有，還讓她們去備晚膳。
這就導致李衍渡踏入宮門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所有人都低頭伺候，沒人說話，殿中也鴉雀無聲，他還等著劉鈺出來做事結果連人影都沒有看見，正打算說要收拾劉鈺的時候走到裡面就看見了正在喝茶的溫鋮。
溫鋮忍著質問的激動平緩之後淡淡看了李衍渡一眼，但亂顫的睫毛差點就出賣了他，他磨了磨后槽牙，道：「聖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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