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恩公遺孤自當吾女
4.23
趕車的小廝見到要送的姑娘自個兒走遠了，便開口問：「大少爺，那我們回家吧！」
喻子曦想到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臉，嘆氣道：「去宵香閣吧。」
小廝腹誹：被打得這麼狼狽還去勾欄院嚇唬姑娘們不合適吧？
但也沒敢做聲，駕著馬車，直奔煙花柳巷去了。
次日一早，齊瑾萱看到魏冬凌崩開的傷口急得不行，趕緊又請大夫來，重新擦洗包紮。更讓她詫異的是，魏冬凌咋個一夜之間連手都腫這麼大了呢！又連忙吩咐丫鬟婆子進來守著，生怕魏冬凌偷偷去練武堂打拳，還讓綠扣一直陪魏冬凌說話解悶兒。
「太子殿下摔斷了腿？」魏冬凌詫異問道：「啥時候的事兒？上回來我們府上不還好端端的？」
「可不是嘛！」綠扣答道：「就在你出事的那日，太子殿下送太後娘娘出宮去，回來之時從馬上跌落下來摔得可慘了。」
「嚴重嗎？」
「嗐！當場就瘸了，也不知道養不養得好。」綠扣小聲對魏冬凌八卦道：「聽人說是有人陷害的哩。」
「啥？」魏冬凌吃了一驚，當朝太子還有人膽敢陷害？
不知為啥，她突然想到喻子曦昨晚那張腫成豬頭的臉。沒由來一陣心驚肉跳，太子瘸了腿，不會跟喻子曦有關吧？
終於，在齊瑾萱無微不至的照料下，魏冬凌又生生的躺了兩天，才肯讓她下地走路了。
魏冬凌搖搖晃晃逛到齊瑾蘭偏僻的小院里。
齊瑾蘭正在房裡低頭綉女工，見魏冬凌進來，不冷不熱的打著招呼：「倒真是稀奇，魏管家今兒怎得有空過來我院里？」
齊瑾蘭究竟是齊二爺的親生女兒。
魏冬凌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在齊瑾蘭身邊的凳子上坐下來，開口道：「想著許久不見表妹，便來看看你。」
「聽說你傷了一場，這是好些了？」齊瑾蘭語氣生疏，手裡依然拿針線綉著活計。
「謝表妹關心。」魏冬凌盯著齊瑾蘭白嫩的小手看得出神，語氣平緩道：「我躺著的這兩日想起了好些事情。」
齊瑾蘭聞言楞了楞，若無其事接著綉針線活：「是嗎？」
「還記得你十一歲那年，讓我跟著你去後山去尋大小姐的紙鳶嗎？」
齊瑾蘭渾身一僵，扔下手裡的針線，狠狠盯著魏冬凌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魏冬凌看著齊瑾蘭凶相畢露，不免有些好笑：「我一直都知道，當年是你在背後推了我，害我跌下山崖摔了個半死。」
「我沒有！」齊瑾蘭矢口否認。
魏冬凌的心隱隱生疼。
當年那個十三歲的魏冬凌，被這個心思惡毒的小女孩，活活給害死了啊！
可是怎麼辦，齊二爺一家對她有恩，她不願意讓齊二爺為難，也不願意讓齊瑾萱難受。
更何況，她拿不出證據，總不能將穿越之事公之於眾吧。
「我從沒怪過你。」魏冬凌兀自說道：「這些年我寄人籬下，由衷感激齊二爺。連同齊家，我一直心懷感恩。」
「哈哈哈哈......」齊瑾蘭放下手裡的針線，像是聽到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前仆後仰：「魏冬凌，你確實應當感恩戴德！」
魏冬凌垂眸：「雖然不知道表妹為什麼一直不喜歡我，但我從沒想過去揭穿你。」
齊瑾蘭的笑滿是凄涼：「為什麼？你竟問我為什麼？」
「自打我六歲你進了府里，我爹爹和瑾萱姐姐眼裡便只有你！無論吃穿用度，還是宮裡下來的賞賜，我爹爹全都優先給了你！你挑剩下的，不要的，才給了我和娘！」
「魏冬凌你知道嗎？瑾萱姐姐貴為齊府嫡長女，從小到大，她從未正眼看過我一眼！但是你一來，她那些我從來想不敢想的名貴衣裳，眼都不眨的賞給了你！宮裡賞賜下來的燕窩鹿茸，我和娘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回。她倒好！隔三差五端去送給你！」
魏冬凌身軀一震，竟是如此，她毫不知情！
齊瑾蘭接著慘笑：「瑾萱姐姐也就罷了。可這麼些年，我爹爹他一直悉心守著你。親手教你識文斷字，教你練拳，教你認賬，教你掌管著齊家大小實務。你可知他管過我嗎？我乖巧懂事，他可曾贊過一句？我寫的字，他可曾看過一眼！你知道那些個下人在背後怎樣議論我嗎？他們都說......」
「都說我像是撿來的孩子，說你才像是爹爹親生的！」
一番話聽得魏冬凌心如刀絞。見齊瑾蘭笑得近乎癲狂，魏冬凌愧疚著抓過她的小手，心疼道：「表妹，你說的這些我竟全然不知！以後，我定會加倍對你好......」
齊瑾蘭卻猛地甩開魏冬凌的手，怒吼道：「誰是你表妹？」
魏冬凌的心一陣狂跳：「齊瑾蘭！你......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齊瑾蘭咬牙切齒吼道：「魏冬凌，你竟真以為是我的表姐呢？」
魏冬凌整個人僵住了。就聽齊瑾蘭聲淚俱下道：「有天夜裡，我爹和娘親以為我睡著了。我親耳聽到，爹爹吩咐娘親要給十三歲的你，提前存銀子將來好置辦嫁妝，要求娘親必須按照大小姐的規格來辦，只能比我多不得比我少！」
「我娘親替我委屈。就聽我爹說：『恩公遺孤，自當吾女。』」
恩公遺孤，自當吾女！
魏冬凌心在滴血，眼淚奪眶而出。
齊瑾蘭近乎癲狂，對著魏冬凌嘶吼道：「他倒是心存大義，那我和我娘呢？」
「魏冬凌！你說你為什麼要醒過來？為什麼要剝奪我爹爹的愛？」
為什麼？她回答不上來。
魏冬凌默默流著眼淚，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輕輕放在齊瑾蘭手邊，哽咽道：「我知道無法彌補你心裡的痛。這裡是五百兩，算我一點小小心意。」說著，她起身走了。
齊瑾蘭拿起銀票砸向她，怒吼道：「你滾！誰要你的臭錢！」
魏冬凌頭也不回的走了。
書房裡，齊二爺正焦頭爛額對著帳。一抬眼，看到魏冬凌佇立在門外，滿臉淚痕。
「冬凌？」齊二爺嚇了一跳，趕緊丟開賬本疾步走出去問：「你怎麼了？可是傷口還疼？」
魏冬凌眼淚婆娑看著齊二爺，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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