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相
0.5
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屋裡都是暗沉沉的。似乎有人進來過，出去的時候沒有關好門，風將床幔吹到顧梨月的臉上，痒痒的。
顧梨月悠悠轉醒，只覺頭疼得厲害，下意識呢喃了聲：「允娘。」
無人回應。
倒春寒著實冷，她落了水受了寒，依稀間發覺，似乎昏迷了好幾日——允娘怎麼沒有守著她？
門外有細碎的說話聲，是舅母嗎？
顧梨月想要喊，可一時間沒有喊出聲，門外的聲音，反倒是愈發明朗了。
「大夫都說不行了，還折騰個什麼勁兒？」
這是舅母苗氏的聲音。顧梨月微怔，舅母一向慈和，可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狠毒。
「到底也是在咱們家長大的，又是我的外甥女……唉，讓允娘去試試，若吃著能好，也算好了。」
顧梨月心中感動，別看舅父平日為人冷漠，實際上，還是想著她的。
苗氏聲音拔高了些：「好了怎麼辦？好了繼續供著她？大夫都說了，即便好了，也會留下病根子。柳安平，咱們家什麼情況你不清楚？正輝讀書要不要銀錢？她身子本就不好，這一病，拿什麼供養她？她死了，倒還乾淨。」
「嚷什麼？一會兒把她吵醒了。」柳安平低聲訓斥。
苗氏不滿，到底還是壓低了聲音：「柳安平，那馮家後生看著是個不錯的，這門親，若是換成咱家琴婷的，將來馮家後生飛黃騰達了，咱們不是也可以跟著沾光嘛？」
柳安平遲疑著，拉住苗氏：「可是，梨月的親爹家世不一般，將來若是那邊找尋過來怎麼辦？咱們養了梨月這麼些年，顧家若是真的找來了，將來的日子，根本不用愁哇。」
顧梨月躺在床上，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慈愛的舅母，親生的舅父，他們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子。一個惦念著她的親事，一個惦記著她的身世……可笑的是，她一直以來，巴心巴肝的以為，他們是她僅剩的親人了。
苗氏不耐煩的推了柳安平一把：「顧家顧家，若顧家真的記掛這一脈子息，何至於妹妹妹夫死了快十年，他們也沒有來尋？都過了這樣久，那顧家老頭老太太不知道還在不在，老人一走，還指望其他人來尋兄弟不成？若真的要來，那也早就來了，還等到現在？」
柳安平遲疑一番，往屋裡看了眼，見門沒關好，他上前探頭瞧看，見床上的少女氣若遊絲，雙目緊閉，便知她尚未醒。他輕輕將門關上，拉住苗氏往外走。
「算了，等會兒喊人過來……將她葬在她爹娘墓旁，叫他一家三口團聚，也算是我這做兄長的，最後為妹妹做的一件事了。」
聲音由近到遠，慢慢的，什麼都聽不清了。
顧梨月再次睜開眼，滿目的茫然。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的舅父舅母，這是在盼著她死嗎？
不多時，院子里傳來哭泣的聲音，哭聲越來越大，引得四鄰探頭望過來。
有好事的嫂子嗓門大，隔著院子門問：「柳家嬸娘，發生了什麼事兒？」
苗氏擦著眼淚讓女兒去開門，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梨月……」
似說不下去，苗氏只捂著臉，頭埋在女兒肩上，哭得更叫人心疼了。
顧梨月勤快又熱心，鄰里都是認得了，聽了這話，紛紛唏噓起來。
「就是前日落水，好不了了？」
「唉，天兒這麼冷，梨月那孩子瘦弱，如此受了寒，卻又撐不住。」
苗氏哽咽著：「那孩子不到六歲就來咱們家，可憐那樣一個小人兒，身子骨也不好。我拉撥拉撥，將她養到這麼大，眼看著還有兩年就要嫁出去了，怎麼就……遭此不幸啊？」
鄰人連忙相勸。
「嬸娘節哀啊，說來說去，都是孩子的命。」
「是啊，這孩子本就身子不好，父母早亡，說明她命數也不好。得虧你們慈和，拿她當親閨女一般，才讓她活到現在。快莫要傷心了。」
苗氏的確哭得傷心，彷彿房裡死掉的人，是她的親女兒一般。
鄰人見屋裡的三個人，都像是丟了魂一般，也嘆了口氣，對柳安平說。
「柳捕快，這後事，也該操辦起來了。」
苗氏張羅著，讓柳琴婷去街頭棺材鋪子買棺材：「那是你妹妹，咱們家雖然窮，但也不能太寒磣，總歸讓你妹妹好好的去。」
柳琴婷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棺材鋪子，真是不吉利。可是，想到顧梨月死了，她的一切，都將是自己的，柳琴婷又有些興奮。
她是重生過的，前世的她要多慘有多慘。而她的表妹顧梨月，出嫁之後，丈夫一路高中考上進士，顧梨月也跟著成了官夫人，成日使奴喚婢好不風光。她走投無路之時，投靠了表妹，跟著過了好一陣子那樣的日子呢。
柳琴婷低著頭往外走，掩去嘴角的笑意。可是現在，顧梨月死了，她那門自小定下的親事，馬上就是她的了，將來的官夫人，也會是她柳琴婷。
就在這時候，堂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來。所有人都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大門的方向。
柔弱的少女在這寒冷的季節穿得很是單薄，但格外有種嬌柔之美。病弱蒼白的臉上，還透著一股子不正常的紅，頭髮隨意披在肩上，更顯憔悴。
顧梨月生得貌美，他們都知道，可是頭一次覺得，顧梨月彷彿是月中仙子一般，不似真人。
甚至她的面龐，都透著平日沒有的疏離與冷淡。
鴉雀無聲中間，鄰居的孩子嚷了起來：「月姐姐沒死呢？」
苗氏也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去扶住顧梨月：「梨月，你還活著？謝天謝地，你可知，舅父舅母有多擔心？」
多擔心？
顧梨月心中冷笑，他們盼著她死，以為她醒不過來，早早的替她操辦喪事。左右她是昏迷的，白布一蓋，往棺材里一放，便該上山了。
苗氏似乎也感覺到顧梨月不同尋常的冷淡，她下意識喊了聲：「梨月？」
顧梨月並沒有理會苗氏，她身子還有些不穩，緩緩走到院子門邊的柳琴婷面前，問道：「表姐，你作何要害我？」
她的聲音嘶啞，一點也不似平日的溫軟，嗓子眼彷彿被什麼堵住了，說話的時候斯拉斯拉，在寒風中悠遠可怖。
作者有話說:
親愛的小天使們，這一本書是預建的哈，因為要在農曆年年底之前開文，封面需要提前做，所以先放一章上來做封面。
這本書的正文，大概會是一月中旬連載，目前沒有時間和精力來寫這一本哦。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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