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別（三更）
5.03
苗氏大喝一聲：「琴婷你瘋了！」
不止苗氏，就是柳安平也覺得女兒是瘋了。要知道雖然他更愛兒子，但對女兒也不是不關心的，畢竟當年妹妹就因為容顏尋到個有錢的男人，即便柳家這樣窮，妹夫身份當是不低，卻也毫不猶豫要娶妹妹，甚至與家人決裂，都要跟妹妹在一起。
柳家人長得都不錯，若女兒將來能尋個好人家，家裡不也跟著水漲船高嗎？何況他一直認為，將來家裡總歸是要做官的，兒子當了官，女兒最好也嫁個官老爺。這官家一向講究，沒有什麼拿了彩禮不與嫁妝的事情，女兒若要嫁得好，嫁妝也不能寒磣。
故而雖則沒什麼銀錢，柳安平與苗氏，每年也都是要給柳琴婷攢一點嫁妝銀錢的，不多，一年也就二錢罷了，但十六個二錢加起來也有三兩多了。
三兩銀錢，是他兩個月的月錢了啊，女兒就這麼……
柳琴婷卻怕事情生變，立刻走過來，握住顧梨月的手：「梨月，你我一同長大，雖則有紛爭，但到底你也是我的妹妹，我怎能看著你無處可去？我的嫁妝一共三兩二錢，便都給你了。」
柳安平雖然心裡不樂意，但看三叔公責備的眼神，他忍了忍，對苗氏說：「好了，琴婷都這麼說了，咱們有手有腳，將來再給琴婷置辦便是了。梨月離開我們之後，便只能自己顧著自己……拿四兩給梨月，剩下的，也是我們做舅父舅母的心意了。」
四兩？
苗氏心疼得不行，四兩，那是她剛好東拼西湊湊出來，準備拿給三叔公，讓三叔公替正輝打點的銀錢啊。雖然拿琴婷的嫁妝來抵，可那不也是她攢的嗎？
只不過，剛剛她已經鬧過了，若是再鬧，惹怒了三叔公，正輝便再不好搭上這條線了。
苗氏咬著牙，進門拿了四兩銀子，遞送給顧梨月，心中還有一線期盼，希望顧梨月懂事些，莫要收這四兩銀子。
只顧梨月眼淚汪汪，熱烈的看著苗氏，握住她的手：「舅母，雖則你我過不到一起去，但就沖著四兩銀子，我也會一直記著你的。你不必擔心我，允娘從前每月幹活的錢都給你了，往後自然不會給你，我們兩個人好歹也算是有了依靠。」
苗氏更氣，顧梨月這不是明擺著說，這四兩銀子，不過是還的她拿允娘的錢嗎？
偏偏柳琴婷一路將顧梨月送到外面，還問：「梨月，那……你什麼時候退親啊？」
顧梨月也不含糊，將一塊書簡遞給她：「這是馮家與我的信物，上面書寫的是馮家夫人與我娘的約定。如今我無用了，這個便交給你，你讓舅父跑一趟吧。」
柳琴婷本來還想讓顧梨月一起，但顧梨月已經拉著允娘走遠了。
倒是柳正輝趕過來，劈頭蓋臉對著柳琴婷罵道：「四兩銀子，你可真大方，柳琴婷，那是我的銀子！」
柳琴婷也顧不得顧梨月，只斜眼看著柳正輝，冷笑一聲：「你的？那是爹娘給我的嫁妝，我想給誰就給誰。」
柳正輝威脅她：「柳琴婷，你可別忘了，我是你哥，將來……」
「將來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柳正輝，就憑馮哥哥的才華，你壓根比不過他。」
柳正輝氣得牙痒痒：「柳琴婷，你記住今天的話，將來你若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管你的！」
柳琴婷才不管柳正輝的想法呢，她心裡美滋滋的，幾兩銀子就打發了顧梨月，回頭馮藍青娶了她，將來當官夫人的，就是她柳琴婷了。至於顧梨月怎麼樣，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至於顧梨月，拿著自己的戶籍名冊，帶著允娘離開柳家，真正是一無所有了，但她非常的開心。再也聽不到舅母無止境的謾罵，聽不到柳琴婷各種炫耀譏諷，她與允娘可以相依為命。
到了鎮中心的茶館，顧梨月拿了兩文錢買茶水。茶館有賣小食的，並不算貴，但是顧梨月捨不得錢，沒有買。
茶端上來的時候，還上了一屜包子。
顧梨月連忙喊住小二：「欸，小哥，你上錯了，我們沒有要包子。」
夥計笑嘻嘻的說：「你是柳家的顧梨月，我們掌柜的認得你，聽說你從柳家出來了，掌柜說你不容易，送你一屜包子。」
顧梨月一愣，下意識去尋掌柜的，今日客人多，一時半會，也沒見著人。
楊新鎮不算大，但四通八達，來往的行人不算少，鎮上的茶館飯莊的生意，自然也是紅火的。
顧梨月沒有多糾結，世上總歸是好人更多的，她便承了掌柜的情，也惟願自己將來，一帆風順。
飲了茶，顧梨月與允娘尋了個偏僻處，將允娘這些日子攢下來的錢數了數，除去剛剛花掉的兩文錢，剩下的才二十一文，連住店都不夠。
好在今日一通威逼利誘，叫柳琴婷出了銀錢，不然她們便真要流落街頭了。
就在數錢的時候，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允娘耳力好，立刻將顧梨月擋在身後，緊張的看著來的方向。
楊新鎮治安不錯，只是偶有小偷小摸的，但是當街搶劫的事情，也未必就不會發生。
不一會兒，曹鐵蛋從旁邊鑽過來：「梨月姐姐，我可算找著你們了。」
顧梨月好奇的問：「鐵蛋，你怎麼來了？」
曹鐵蛋從肩膀上拿下一個包裹，遞給允娘：「我娘聽說你們離開柳家，知道你們沒帶什麼東西，特意讓我把這個拿過來。裡面一床薄褥子，好歹抵些寒，還有這些吃食，都是剛做好，能放的。」
顧梨月心內感動，連忙說：「不用的，我……有錢……」
曹鐵蛋憨憨傻傻的笑起來：「我娘說了，就四兩銀子，你們在外頭啥都沒有，啥也頂不上。梨月姐姐，其實柳家的屋子，本來就是你的，要走，也該是他們走才是。」
顧梨月搖搖頭，也不解釋，只感恩的看著曹鐵蛋：「鐵蛋，你替我謝謝你娘。她一直都照顧我，我心裡清楚，上次我落水，也是你救的我。如果將來我有能力，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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