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們完了
27.96
陸崢把車從4S店裡面開了出來。
他將手伸進副駕駛的車櫃里，不出所料的從裡面找到了一個密閉文件袋。
裡面有身份證，戶口簿，還有一份離婚協議書。
陸崢沒細看，恍惚之間瞥到一個毛茸茸的玩意兒。
什麼東西？他心想。
轎車的暗格里歪歪扭扭的夾著一隻玩具狗，太久了，久到陸崢都忘記了這東西的存在，久到都落了灰，死氣沉沉的藏在某一角落。當然，現在的陸崢也根本不會記得。
陸崢將車停在了路邊，將玩具狗硬生生的拽了出來。力氣很大，活活將玩具狗的四肢拽脫了棉，拽開了線，茶色的皮毛一下子四分五裂的張裂開，暴露出內里白花花的生棉。
他向來不喜歡這種毛絨絨的東西，自然沒把這東西和自己扯上關係。
「裴伽，我愛你，裴伽，我愛你」
不知道是碰到哪個開關剛才還安安靜靜的玩具狗忽然機械的動了起來，邊動還邊響起一陣聲響。
「woc，嚇死我了。」陸崢被嚇一跳，猛地脫手把玩具狗扔到了地上。
「裴伽，我愛你，裴伽，我愛你。」
玩具狗內里晶元發出的聲音莫名熟悉，陸崢仔細聽了一會兒發現是自己錄入的音頻。
音頻里男人沒有不耐煩，沒有無緣無故的焦躁，嗓音低沉滿是款款深情，還帶著點對女人耍無賴般的痞氣。
聽起來慣會撒嬌的。
陸崢聽著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回去的路上後座的玩具狗還持續不斷的重複著相同的話，他有些魔怔，居然聽入了迷。
一種怪令人煩躁的情緒涌了上來，陸崢心裡忽然覺得怪憋悶。
他將車內的所有車窗都搖了來，聽著風吹拂耳畔的聲音。
陸崢因為一個破玩具，又想起了裴伽。
她怎麼不聯繫我？他心想。
那麼多天都過去了，陸崢尋思裴伽也該消氣了，他曾經想過要是對方向自己道歉，並主動承認她前些天有些無理取鬧，或許他陸崢可以把對方時時刻刻掛在嘴邊的離婚當成過眼雲煙。
可她怎麼偏要和自己對著干呢。陸崢想不通。
她真的要和我離婚？不是，憑什麼啊？
陸崢心裡忿忿不平。
陸崢自認為這六年自己應該沒虧待過裴伽，吃的，玩兒的，穿的凡是她想要的，陸崢都沒伸手攔過。
憑什麼裴伽說放棄，就放棄自己的婚姻。
是，或許剛開始他是認為對方當初和自己結婚結婚動機不純為此陸崢也試探過，也失手打罵過，可那些行為都不是出於陸崢的本心。
他只是覺得當時自己太矛盾了，矛盾到無法將自己的感情建立在對方失手殺了自己的哥哥之上。
但現在陸崢想通了，無論裴伽是出於什麼心思和自己結婚他陸崢都認了，陸霖去世了有多久自己折磨裴伽就又多久。
而那個三年前流掉的孩子，全當一命抵一命，都他媽煙消雲散得了。
陸崢想通了，裴伽卻不肯了。
真她媽是個笑話。
連日的怒火堆積成燎原的平原，熊熊大火將陸崢的理智燒的一乾二淨，將陸崢的心上唯一的一片凈土即將成為一片荒蕪。他憤懣不甘的怒視著前方，裴伽與自己發生的種種在此刻越發明顯起來。
「陸崢，我討厭北京…」
「陸崢！你他媽的就是個混蛋。」
「陸崢…我真的很累了，我們不要在彼此糾纏了，離婚吧。」
「陸崢，陸崢？陸崢！陸崢…」
……
陸崢的耳邊翁翁作響，他親眼見證了女人對自己的感情愈發趨於平淡，直到最後只剩下麻木不堪。
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這樣呢。
陸崢到民政局的時候裴伽還沒來，他站在門口愣愣的向上望，天空一片陰暗。一些隱秘的回憶重新在陸崢的腦海里浮現，他突然就想起來一些破碎的場景。
同樣的也是在民政局門口。
他站在馬路盡頭，隔著人潮望向對方落寞的背影，那天的風特別大，將裴伽身上杏色的大衣吹的揚起，陸崢眼睛突然紅了。
太瘦了，他心想。
隔著厚重的外衣陸崢都能看見對方清瘦到發硌的肩骨。
裴伽怎麼那麼瘦了。
陸崢鬼使神差的站在與那日相同的位置向前望，只是這次什麼都沒有。
身側傳來劇烈的轟鳴，陸崢猝不及防的偏過頭，跑車內裴伽將頭輕輕的靠在與陸崢相對的一側，時間彷彿放慢，陸崢眼睜睜的目睹了對方與自己擦肩而過。
「裴伽」宋餘杭輕輕牽住了對方的衣袖，裴伽正打開車門的手一頓，她回頭問：
「怎麼了？」
宋餘杭一點也不想鬆開手，垂著頭聲音發悶：
「今晚十一點的飛機，訂的兩張票。你…會來嗎？」
裴伽後背一僵，餘光掃過後視鏡里愈來愈近的身影，她神色微動反手將宋餘杭對手背握住：「來。」
「那…」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就在這裡等我。」
裴伽將車門關上拂了拂衣袖，陸崢在與女人僅剩下兩米距離時停住了腳步。
「你…」原本想要出口的責問，在看到對方蒼白的臉色時卻突然卡在了喉嚨里。陸崢眉頭深深的蹙起，不安的說：「你身體不舒服嗎？」
裴伽身形一頓，神色若常的搖搖頭。
「證件帶了嗎？」
陸崢又陷入沉默，他故作鎮定的將目光掃向車內的男人。正巧對上宋餘杭警惕的眼睛，無言之中帶著濃烈的憤怒。
陸崢說：「帶了。」
裴伽點頭，轉身往台階上走。
「裴伽！」陸崢的拳頭死死捏緊，他倒是沒想到對方那麼的乾脆利落。
裴伽沒出聲，還是悶著頭往前走。
陸崢憤怒之餘又產生了一股巨大的恐慌，慌亂之間他大聲的怒吼到：「你到底在矯情什麼？！」
裴伽終於頓住了，她緩緩回頭眼神一片空洞，陸崢因為對方眼裡的虛無而感受到一陣刺痛的心悸。他張口喃喃幾句最終還是沒發出聲音。
裴伽望向陸崢，看著看著就笑了，她輕聲開口：
「陸崢，我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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