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去約會吧
36.56
宋餘杭陪裴伽做了全身檢查，結果當然不出所料。
是卵巢癌
陸母的病房在住院部五樓，裴伽讓宋餘杭在樓下等她，她去去就來。
距離陸母做完手術剛過去不到三天，裴伽禮貌性的敲了兩下門便推門而入。病床的女人顴骨凹陷，一雙眼睛大大的凸著，聽見遠處傳來響動遲鈍的偏頭去看。
「裴…裴伽。」
身上縫合傷口還沒完全長好，話落之間帶來的些許肌肉共鳴讓陸母疼得滿頭大汗。
「好久不見」裴伽頓了頓，喊道：「阿姨。」
陸母嘴唇張張合合，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掙扎著用扎滿針頭的手掌死死拽住裴伽衣角，念叨著：「臍帶…臍帶血。」
興許是知道自己大難當頭命不久矣，陸母的求生欲比任何時候都更為強烈，裴伽心弦微動蹲下身和女人平視。對方原本保養得當的皮膚現在長滿了細小的暗紋。
「是，我帶著臍帶血回來了。」裴伽乾脆的承認。
下一刻原本還心如死灰的女人眼裡透出些亮光，他費勁的牽動嘴角，深熨的暗紋滿含笑意。
裴伽說不上來再次自己見到陸母是什麼感受，曾經將自己親手推入深淵的仇人現在奄奄一息倒在床上，裴迦有些報復的快感但更多的是無盡的落寞，她扯著嘴角僵硬的笑笑說：
「半個月後臍帶血會從國外空運到北京，至於後續問題也不是我不能掌控。」
移植手術過後，被移植者的身體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副作用，更有嚴重的會出現嚴重的排異反應。
裴伽對這些反應束手無策，能做的也只是將臍帶血運到北京而已。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緘默不言的往門口走，這時陸母又叫住她的名字。
「裴伽…裴伽…」像是絕望的吶喊。
裴伽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她聽見對方又說：「孫子…我的孫子呢？我…我想見見他。」
「已經死了」裴伽立刻說。
陸母表情有些錯愕，甚至是後知後覺的遲鈍，她看著女人的背影不可置信的說：「什麼？」
「早產兒，身體底子薄，出生沒一個月就發高燒夭折了。」
裴伽沒在和對方在做糾纏，一言不發的往外走。木製的房門和門沿相撞發出砰的響動，裴伽身體頂在門背後緩緩的蹲下。
手掌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口鼻，聲怕發出一點聲音。她在路人怪異的眼神下大滴大滴的掉著淚珠，胸口傳來沉悶的悲鳴她痛苦的閉上眼睛。
對不起，我撒謊了。她心想
等電梯的過程很漫長，裴伽眼見身邊一批一批的患者與自己擦肩而過，轉身向安全通道走去。
與此同時，五樓的電梯剛好到達樓層。
金屬門從雙側打開，陸崢頹唐的面容頓時出現在狹窄的電梯里。他慌不擇路的撥開周圍的人群向病房奔跑，一秒之差，兩人竟生生的再次錯過。
陸崢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餘杭…」
宋餘杭已經等很久了，他蹲在住院部門口的花盆邊逗著地上的小鳥。裴伽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他迫不及待的轉頭，發現不遠處裴伽的身影。
已經是五月天了，裴伽還能感受到空氣中夾在的些許涼意。
她隨便穿了件真絲襯衫，配上高腰牛仔褲。水藍色的顏色襯的她皮膚很白，金屬回形針作為裝飾物搭連在兩端衣袖，內里隱隱約約的露出白皙的胳膊。
裴伽踩著高跟向宋餘杭招手。
「想什麼呢？」不知道多久對方已經出現在宋餘杭的面前。
宋餘杭居高臨下的俯視對方漂亮的眉眼，突然覺得裴伽就應該是眼前這樣的。
光彩照人，亭亭玉立。
她不該是某人手心裡的掌中之物，她可以是只鳥，可以是浮萍，她要的是毫無牽挂的自由。
宋餘杭伸手摟住對方單薄的肩膀，故作隨意答道：「在想你啊。」
「想我什麼？」
「想見你」
裴伽仰起頭，問：「我就在這裡呀。」
宋餘杭說：「我希望身邊永遠都是你。」
裴伽愣住，片刻之後她突然說：「去約會吧，地點你選。」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裴伽會突然選擇去約會，但宋餘杭還是順著她的意思去了遊樂園。
知道他選的地方是遊樂園裴伽還怪異的看了宋餘杭一眼，她以為對方會帶自己去銳思或者是一切與賽車相關的地方。
但宋餘杭還是堅定的點點頭。
「去遊樂園。」
他們來的巧，今天正好是星期一孩子們都回學校上課，並沒有多少人留在園內。
宋餘杭幫裴伽買了門票，然後兩人踱步走了進去。
「怎麼會想要來這裡？」裴伽偏頭。
宋餘杭抬眉痞笑一下：「因為沒來過。」
「沒來過？」
裴伽以為所有的孩子小時候都來過遊樂園，至少宋家還沒破產前自己爸爸總會抽出時間陪她來遊樂園。
宋餘杭嗯了一聲，中途路過賣面具的商販時他突然停著不動。
裴伽猶豫了會兒，試探的問：「要不然我們買兩個？」
宋餘杭表情彆扭，傲嬌的說：「這可是你要買的，我可不喜歡那麼幼稚的東西。」
裴伽失笑，說了句行兩人就興高采烈的湊上錢去挑。
最後她選了一個兔子的半面面具，宋餘杭則選了豺狼的半面面具。
他們帶著面具往前走。
宋餘杭又接著上回未說完的事說：「我和大哥都不是宋家上的了檯面的孩子，是私生子。」
這些裴伽以前或多或少聽人說過一些，所以沒有特別驚訝。
她聽見對方又說：「從小我和大哥的成長就備受矚目，這不是件好事……」
因為那些目光並不都是讚賞的，認同的，反而滿懷惡意。人們從心底就看不上一個小三生出來的孩子。
宋餘杭的大哥宋然深諳其中的道理，從踏進宋家大門開始就比以往更加努力。
只有宋餘杭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沉迷於新家帶給他的榮華富貴，甚至在13，14歲的時候聽從周圍孩子的教唆踏進pub，和那群富家子弟成天吃喝玩樂無所事事。
「我知道父親一直以來對我很不滿意，但他或許心想一個從外面撿來的野孩子又能對他抱有什麼希望呢？所以…」
所以，宋餘杭的父親漸漸的放棄了對他的培養。
他被允許將更多的時間投入到吃喝玩樂上。
這不是件好事，偏偏宋餘杭當時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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