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覺得挺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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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伽醒來的時候房內沒人，耳邊靜的厲害，一睜眼周圍一片漆黑，她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已經進到棺材里。
她病怏怏的從床上爬起來，覺得臉頰有些滑膩，伸手一摸好像是出了一片的血。
摸黑打開了床邊的壁燈，低頭看果然是鮮血一片。
她已經是卵巢癌晚期了，鼻腔凝血功能有很嚴重的障礙，之前宋餘杭陪著裴伽的時候她這癥狀還沒出現的那麼頻繁，最近應該是受了涼導致免疫力都跟著下降了。
粘膩的血呈現霧蒙蒙的黑紅色，她慌張的捂住鼻子向洗手間跑了進去。
冷水澆在臉上，她稍微好受了些。
她看著鏡子里的女人就像看到10幾年前的自己，只不過歲月不饒人她的眉眼之間少了很多活力，甚至可以說是一片死寂。
裴伽蒼白的臉映射在鏡子上，人中很殘存著反覆揉搓后留下的紅色斑駁，她的嘴唇被血液染成明媚的漿果色，過了很久也許也只是過了幾分鐘，她突然很吃力的笑起來。
但顴骨都笑酸了，仍舊沒有找到當年的風采。
她失落的垂著頭，轉身回到卧室。
裴伽把染紅的紙巾和枕套全套拆下來全部扔進洗衣機里，陸崢就是這個時候回的家，他在客廳左右沒看見人去卧室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裴伽的蹤跡。
直到聽到耳邊傳來很輕微的響動，他的視線才在卧室里自帶的洗漱間里。
陸崢闖入的一秒，裴伽也正好啟動了洗衣機。
「在幹什麼？」
陸崢從身後斜斜的將對方摟進懷裡，他的虎口卡在裴伽的腰窩上不讓對方出現任何的逃離。
裴伽盯著已經啟動的洗衣機，說：
「洗枕巾」
「怎麼不交給家政阿姨做？」
陸崢看起來也消氣了，裴伽不知道自己上午說的話對方到底聽進去幾分，她靜默片刻，輕聲道：
「臟，我怕別人洗不幹凈。」
陸崢輕闔的雙眼瞬間張開，他的表情不算好看甚至可以說陰鬱的嚇人，本來還想和對方溫存的心思也褪了個乾淨。
他盯著滾筒洗衣機里的不斷翻湧著的泡沫，半天才答道：「是挺髒的。」
髒字咬的格外重，不知道到底是再說衣服還是在說自己。
陸崢回家的時間很晚，一般這個點裴伽早就睡著了，他原先以為自己會撲空結果進門的時候看著燈還亮著，他忽然莫名覺得高興。
大概是萬家燈火，終於有一盞明燈是為他留。
不管是裴伽有意還是無意的，陸崢永遠是往對自己有利的一方面去想。
楚稚給他的資料，陸崢在回家的路上就看了一大半。
那份紙質的資料是牙牙和自己的親子鑒定書和出生證明。在這其中混雜著一份房產證，落戶是牙牙的名字。
楚稚走之前和他說過，宋餘杭在牙牙兩歲的時候送給裴伽一套價值幾個億的房子當賀禮，可裴伽沒收，於是他就把戶主落成了牙牙的名字。
想到這裡陸崢不禁冷笑對方還真是有夠痴情的。
裴伽性格軟但也不是不諳世事的人，他自然知道陸崢刻意重複的髒字，有他自己理解的獨特意義。
可她一點也不想為自己辯解。
畢竟在她心裡，血，確實是髒的。
在她懷孕20周的時候曾經經歷過一次下體大出血，不知道什麼原由也可能是一直以來她也沒注意，出事的時候她正畫著設計圖紙，恍然覺得肚子疼的厲害。
裴伽一個人哆哆嗦嗦跑到衛生間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下身出血把衣服褲子染濕一片。
那時候情境危機，偏偏宋餘杭去給旁邊大哥幫忙修院子里的圍欄去了。
裴伽孤立無援，一時陷入昏迷。
最後還是隔壁領居家養的邊牧誤入她家裡，看到裴伽出事了口含著已經沾滿鮮血的小球跑了出來，拽著叫著讓宋餘杭進去才把裴伽及時送進醫院裡。
裴伽永遠沒法忘記當初鮮血淋漓的場面，帶著鐵鏽氣息的血腥味闖入鼻腔的感受比市場上因為炎熱天氣而腐敗的死魚味道還噁心。
從那以後，裴伽特別害怕看到血。
很臟，很噁心，她心想。
裴伽不知道陸崢突然發了哪門子神經突然拽著自己看電影，地下一樓是影院，她和陸崢坐在舒服的落地沙發上，光影將男人臉上堅硬的輪廓勾勒出明明暗暗的線條。
裴伽偏頭看對方，但陸崢此時已經看入了迷。
真的沒關係嗎？裴伽心想。
他們的孩子被裴伽說的，死的輕而易舉。
每次說那些話的時候裴伽心臟都會鈍痛很久，她既怕詛咒應驗又怕對方不信，可現如今看到陸崢只衝動了半天就恢復往日的冷靜。
裴伽還是覺得四肢骸骨都被對方身上一種叫冷漠的蛀蟲啃食的撕心裂肺的疼。
也是，因為是她和陸崢的孩子，所以陸崢才會覺得沒關係。
陸崢今天反應格外遲鈍，裴伽盯著他很久他才察覺到對方的視線。
他怔愣的扭過頭，視線相匯，裴伽又故作鎮定的將目光偏移。
陸崢問裴伽吃晚飯沒有，裴伽乖順的搖搖頭。
「等著吧，今天我給你做。」
說完對方起身就走了。
裴伽沒有吃過對方做的飯，今天陸崢這樣說她才知道原來對方是會做飯的。
竹馬青梅，青梅竹馬。
從小陪伴對方長大的人，兩人竟對對方的底細毫不知情。
放映室里投放出的電影是他們年輕的時候經常去看的一部影片。
《暮光之城》，2010年那一版。
裴伽記得陸崢是很討厭這一類愛情電影的，只是因為那時候裴伽很眾多青春期里的小姑娘一樣偏愛愛情題材。
他才勉強陪自己去。
從09年到11年，從一看到四。
陸崢從未缺席。
裴伽看著屏幕，腦子裡一些印刻下的電影情節重新激起反應。
「情節走到哪兒了？」
陸崢的聲音冷不丁的從她身後響起，裴伽後背僵直，愣愣的說道：
「雅各布撞破貝拉和愛德華的如膠似漆。」
「才到這兒啊」
話落之間陸崢依舊走到他身邊，他將手裡端著的兩盤意麵放在面前的矮腳桌上，還幫裴伽拿了筷子和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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