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長命百歲
51.61
陸崢反應很久才記起來這段視頻的來源，時間太久了，衝散了太多關於年少的回憶。
裴伽眉眼彎彎的樣子彷彿還在自己眼前，陸崢內心深處有一顆很小小的石子掉入一種名叫回憶的太平洋。
鏡頭裡的裴伽明艷美麗，乍一看對方應該是十分囂張的性格，但只有陸崢知道根本不是這樣的。
裴伽精緻的像個琉璃做的娃娃，她老是愛用乾淨的眼神看著別人和自己。
裴伽說話的聲音很柔很淡，碰到老人她會主動彎下腰去傾聽對方說的話，碰到小朋友她會孩子氣的給對方一顆糖然後親昵的問對方往哪兒去。
一段段回憶貫穿陸崢的腦仁。
他突然覺得頭疼，很用力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就像裴伽平日躺在床上那樣。
可目光卻想圖釘那樣把他定格在眼前的屏幕里。
「還有多久？」
「怎麼了？」
「我有驚喜送給你。」
……
鏡頭裡的男女熟稔的談話刺痛了陸崢的心，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對方好好說過話了，即使陸崢強硬的把人留在自己身邊得到的也只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畫面還在移動
鏡頭裡女孩從一樓的窗檯一躍而下，牽住對方的手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頁面震蕩，遠方的天空拋出一片柔光，五六點的藍天還落著連片的火燒雲，玫瑰色的餘暉照在裴伽的身上，像是鍍了層霞冠鳳披。
緊接著，視線扭轉。
兩人跑到了街邊，
陸崢的耳邊傳來自己年少時的清冽嗓音，十幾歲的陸崢指著將落不落的夕陽得意的說：「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驚喜！
視頻不是很長，十幾分鐘以後投影儀因為畫面的結束徹底黑幕。
陸崢在寂靜的夜裡，無聲的喘息著，然後徹底紅了眼睛。
………
裴伽這一覺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她總感覺自己意識有點不清。
恍然之間她的後背傳來一陣滾燙，稍微偏頭就看見陸崢把他湧入懷裡。
陸崢不說話的時候沒有什麼攻擊性，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閉著眼，捲曲的睫毛揉碎了月亮的光影子嗎。
活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
裴伽舌尖輕舔乾涸的嘴唇，把下唇有些乾燥的死皮抿的軟軟濕濕的貼在唇上。她的指尖落在對方濃密的眉毛，然後下移到陸崢堅挺的鼻樑。
最後很少見的動作起來，裴伽在對方圈禁的懷裡小心翼翼的翻了個面。
可能動作有些大，擾亂了男人的深眠。
陸崢皺了皺眉，將裴伽摟的更緊。
直到鼻尖對著鼻尖，胸膛對著胸膛。
裴伽沉默不言的垂頭，又忍無可忍的貼近。
她像個癮君子一樣嗅著對方身體的味道，一種沐浴露的味道雜糅著一對男女各自的體香，像奶香味的柑橘片，更像是安神葯。
只需要一秒，就讓裴伽繃緊一整天的神情鬆懈。
她眉眼倦怠的將自己的耳朵與對方的胸膛相貼，裝作睡著了的樣子。
心臟如鐘鼓，蓬勃有力的在左心室跳動，裴伽不安的晃動著頭像個吸人精氣的妖精，妄想偷走對方一點壽命。
借我一點壽命吧。
讓我活的更久一點。
讓我在看看牙牙，在看看宋餘杭，還有就是在看看你…
只要想到再過不久自己也許會因為一場深眠徹底埋入土裡，她都陷入一種超脫似的解脫還有濃濃的不安。
她望著遠處的落地窗，看著藏藍色絲絨綢布上皎潔的月亮。
心裡想著，陸崢，你要比我活的更長，如果有機會也要替我看看來年北京的第一場桐花。
我的人生沒有第二個春天了。
陸崢一片困頓中像是感受到懷裡人的不安，他習慣性的捏了捏對方的肩膀然後迷迷糊糊的說了句：
「我在，睡吧。」
裴伽的眉眼一陣震顫，過了很久，她呢喃著：「阿崢，好夢」
陸崢後面有問過陳曉偉那天和楚稚到底聊了些什麼。
但每次談及這個問題，對方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老朋友嘛，敘敘舊。」
陸崢很佩服對方說放下就放下的勇氣，但如果要陸崢效仿他始終還是落不下，年少的匆匆一眼太過驚鴻讓他時至今日都在心底為裴伽留有一席之地。
左右，他都不會放手。
蘇黎世那邊運來的臍帶血在一天前就已經及時送到，經過一系列檢測和陸母匹配度很高。
時間刻不容緩，早一天手術陸母就多一點生存的希望。陸母的手術在王院長的特別關照下在一個星期以後順利舉行，這三年裡王院長也算除陸崢之外最了解陸母病情的人。
所以，這次手術只能由他來操刀。
手術燈光倏然亮起，看著自己母親被緩緩推入手術室。
陸崢一下子就安下心。
還好還好，最後還是等到了。
錯亂的世界編碼被撥亂反正，甚至是井然有序的運作著。陸崢送了口氣，始終覺得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一堆破事總算有在慢慢變好。
手術前的十分鐘，陳曉偉為陸崢遞來手術同意書。
陸崢剛要落筆，手邊的電話卻響了。
他和陳曉偉抬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手機頁面看去，果然是宋家打來的電話。
陸崢給對方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候著自己則找了一個安靜對地方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宋餘杭沉悶的呼吸陡然在聽筒響起。陸崢覺得無事不登三寶殿，宋餘杭肯定這通電話另有深意。
他語氣不大好，直接來了句：
「有事說事」
誰知道話一脫口，宋餘杭就在電話另一頭笑了，「陸夫人手術還順利嗎？」
「……」
「你不用表現的那麼警惕，我沒多大能耐又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無非就是朋友給我來了消息」
「什麼消息？」
「臍帶血順利運會北京」
啊，說到這兒陸崢倒是想起來了。當初裴伽生孩子的時候對方還是在場的，自然臍帶血的事宋餘杭也應該知道。
陸崢沒聊天的心思，聽到這裡忍不住掛電話。
「等等…」
陸崢舉著電話的手一頓只聽對方喃喃道：「那就…祝陸夫人長命百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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