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這次是真的再見啦
53.76
宋餘杭讓自己大哥手底下的心腹把牙牙送到了火車站。
裴伽已經在入站口等了很久，洶湧的人群里一個文質彬彬戴著方框眼鏡的男人突然出現在盡頭。
身上獨特的氣質一下子就吸引了裴伽的注意力。
她幾乎立刻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好，是裴小姐嗎？」
裴伽點點頭。
眼前男人懷裡抱著還在沉沉入睡的女孩兒，三四歲的樣子，聽到周圍嘈雜的聲音皺起眉軟軟糯糯的醒過來。
男人將即將蘇醒而來的孩子交到裴伽的臂彎里。
「我是宋先生的人，現在代宋先生向您轉達一句話。」
裴伽把孩子摟在自己懷裡，她親昵的側臉去蹭了蹭對方的臉頰，聽到男人突然開口又恍然間抬起頭。
「宋先生說，長途跋涉，肯定一路周折，祝伽伽一路平安，萬事順利。」
對方的話像臨別的詩，像葬禮上主持人對死者的一路祝願。莫名的，裴伽覺得對方對自己大半輩子的人生做了一個總結，她感激的向男人彎眉一笑。
遠方傳來車輛班次到達的聲音。
裴伽心口出現很小的鈍痛，她轉過身身後人又把他叫住。
「還有就是…」
裴伽遲疑的回頭。
眼前，一副完整的珠寶首飾盒出現在它面前。車站人多口雜，男人在觀察四周后輕微的抬起盒子的一條縫隙，留出一指節寬的高度。
裴伽聽到對方說：「這是當初裴小姐送給宋先生的賠禮，宋先生今天同樣的配贈給你。」
不由分說，男人將盒子強硬的裝進裴伽的托特包里。
「車要出發了，祝裴小姐一路平安。」
裴伽喉頭哽咽，她垂著眼，睫毛劇烈的震顫著。
「一路平安。」
車輛駛達，裴伽踏上遠去的步伐。
這次是真的離開了，裴伽心想。
陸崢明明牢牢托在手心的陶瓷碗突然碎了，裡面還裝著陳曉偉剛從外面打包回來的雞湯，雞湯滾燙，覆蓋在雞湯上面那層淡黃的油脂將熱氣鎖住。
此刻，四分五裂的碎到陸崢的掌心裡。
「陸總，沒事吧」？從病房外推門而入的陳曉偉剛一邁進門口，就看到陸崢手背通紅，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陸崢被陳曉偉的叫喊喚回一些思緒，他茫然如孩童，抬頭看了一眼對方又後知後覺的將視線落在自己還淌著雞湯的手。
「碎了」
陳曉偉往前的步伐短暫的暫停。
「什麼？」
陸崢反應過來后，立刻蹲在原地，他伸手去撿地上的碎片，又猝不及防的被鋒利的邊緣割出一條口子。
鮮血外涌，陳曉偉趕緊抓住了陸崢的胳膊。
直到冰涼的水流流淌在他的手指縫隙陸崢才徹底清醒。
他今天本來是要回去找裴伽的，可陳曉偉中途電話打來聲稱自己母親已經清醒而且想要立刻見自己。
陸崢不得不中途折回去，等他回到醫院，陸母卻因為麻藥葯勁沒過又沉沉的昏迷過去。
「陸總要不然您還是先走吧」陳曉偉察覺到對方一整天的心不在焉，他突然這麼說，興許是知道令男人不安的原由，他又對還在發獃的男人說道：「陸夫人這邊有我照料著，之前讓你回來也是怕對方有什麼過激反應。」
陸崢伸手接過對方接來的紙巾，隨意的擦了擦。
「現在幾點了？」話一脫口，他才覺得自己的嗓音啞的厲害。
陳曉偉抬表，說「七點半了。」
陸崢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後面又像想到什麼神色興奮起來。
他說：「該吃晚飯了。」
「是到時間了」
想到現在應該在家裡忙的熱火朝天的女人，陸崢的心口忽然一陣熨帖，他伸手拂了拂對方肩袖上的灰塵輕聲說：
「我有事，這邊你盯一下。」
陳曉偉中規中矩的應下。
陸崢喊人把地上的碎片收拾起來，確定陸母目前還沒有蘇醒的跡象繼續叮囑到：「雞湯很燙，記得等會兒放出來晾涼。」
陸崢走到門口，陳曉偉就送到門口。
突然房門快要關上燈時候，陸崢又冷不丁的回頭，他臉上帶著得意洋洋的笑意，就連眼尾也被壓出輕微的褶皺。陸崢對陳曉偉說：「你嫂子叫我今天回家吃飯。」
剛覺得有些莫名對陳曉偉突然一愣。
陸崢轉過頭喃喃道：「肯定有餃子，蝦仁雞蛋的，她知道我愛吃。」
「那就好」陳曉偉也笑了。
是一種很釋懷的笑，不帶一絲一毫的雜質，也沒有虛與委蛇的討好，陳曉偉見到自己曾經喜歡過的男人得到幸福本身也感到莫大的快樂。
「下回也給你帶一份。」
陸崢開了很久的車，晚上七點半到時候正好遇到了車輛晚高峰，他坐在車上，音響里放著最近周杰倫出的新歌。
《等你下課》
「彈著琴，唱你愛的歌，暗戀一點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沒看我…」
陸崢的思緒隨著歌曲飄了很久很久，他突然記起十八歲的時候，那時候陸崢還愛著，裴伽也愛著，陸霖也沒死。
他們三個坐在院子裡頭，看著夜晚的天空。
裴伽問陸霖：「星星怎麼爬的那麼高，它又要飛到哪去？」
陸霖說：「星星高高的掛在天上它一動不動的肯定是為了守護弟弟和你。」
後來陸霖變成天上的星星，永遠的守護裴伽和陸崢自己。
再後來裴伽眼裡的星星變成兩枚淬有鑽石的指環，一枚套牢了裴伽，另一枚也牢牢的綁住了陸崢自己。
陸崢想起很多。
北京今天道路似乎格外的賭，陸崢感覺過了很久其實回頭才發現只走了很久一百米遠的距離。天色呈現讓人心悸的藏藍色，陸崢隱隱約約的覺得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像裴伽一樣光芒萬丈，照亮他人生的路。
裴伽不是陸崢的累贅，陸崢才是。
陸崢終於越過擁擠的車流到達家門口，一進門卻發現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
周圍靜的厲害，陸崢的呼吸一滯，雙手脫力的撐在牆頭，他強迫著自己冷靜硬生生的拖著疲憊的身體一間房門一間房門的去找。
「裴伽…」
「裴伽…」
「伽伽…」
直到看到桌上留的字條，陸崢才終於忍不住崩潰的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上面寫著：「這次是真的說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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