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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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師，你的筆掉了。」
裴伽正要離開教室的腳步一頓，她微微偏過頭露出青白的臉頰，印入眼帘的果然是一直深藍色的鋼筆。
面前的男孩兒虔誠的用雙手碰住鋼筆，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掛著鼻涕，裴伽感激的接過順便從大衣的口袋裡抽出紙巾。
她蹲下身，為對方仔細的擦著鼻涕。
「老師知道了，謝謝你」
走出教室的時候深灰色的天空盤旋著幾隻飛鳥，裴伽的目光緊盯眼前蜿蜒長鳴的鳥類一直落到天邊的距離。
距離裴伽離開北京已經半年了，季節輪轉，又到了讓人難耐的冬季。
寒風呼嘯，吹到裴伽淡然的臉上，灌進女人嬌小的身子里。
她不可抑制的瑟縮起來，迷惘的目光終於清明，裴伽攏了攏單薄的大衣終於轉身往走廊盡頭走去。
走到辦公室的時候，裡面已經沒剩下幾個人。
唯一還在的就是平時被大家稱為勞模的語文老師——宋青禾。
對方察覺到門外的動靜反射性的抬起頭，目光觸及裴伽的身影突然咧嘴一笑，喊道「裴老師，下課了？」
裴伽也禮貌的點頭算作回敬。
「這天氣怎麼越來越冷了，我記得以前咱么這兒可沒涼的那麼早，今年天氣怎麼那麼奇怪，感覺怪捉摸不定的。」
門外響起女人喋喋不休的抱怨，裴伽反射性的回頭就看見坐在自己對面工位的蔣老師走進來，邊踏著碎步還邊往僵紅的手心吹氣。
看到身著單薄的裴伽忍不住湊近了些，她自來熟的拽住裴伽清瘦的骨腕斥責道：「裴老師怎麼還穿的那麼少，這個天要是凍著了，可不得了嘞。」
裴伽臉上泛著病態的薄紅，出於禮貌她沒有立刻掙脫對方的束縛。
反而掌心回握，輕聲說：
「我不冷的，反倒是蔣老師手比我還涼。」
「說的也是，你說這人和人的體質真是不一樣。你說對吧？宋老師。」
蔣文拉住裴伽的手，聞言也讓還在批改班裡孩子作業的宋青禾評評理。宋青禾紳士的頷首，然後笑了笑埋頭做自己手上的事去了。
裴伽不是個愛主動搭腔的性格，隨便聊了幾句便主動脫身離開。
去接牙牙放學的路上，裴伽無聊的看向四周光禿禿的樹木。小縣城不比北京這種大城市，街上沒有繁華複雜的商標路牌，也沒有燈紅酒綠的絢爛光束。
有的是幾個騎著摩托飛速離開的少年，和剛買完菜準備回家做飯的老婆婆。
條件有限，裴伽卻莫名住的安心。
牙牙現在被裴伽送進了一家可以進行晚托的幼兒園。
有時間忙的太晚，裴伽也來不及接，有時就乾脆讓孩子暫時在學校住一晚省的連累牙牙和裴伽忙上忙下的波折。
「媽媽！」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叫喊。
裴伽抬頭，只見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兒朝她跑來。
她熟練的蹲下身，張開雙臂，果然不出一分鐘對方就和女人撞了個滿懷。
「媽媽！媽媽媽媽！」
「牙牙現在有點沉啊」
裴伽有些費勁的將懷裡的孩子抱了起來，起身的時候眼前出現短暫的黑暗，頭腦都冒著星星。她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耳朵嗡嗡的連牙牙說了什麼都聽不大清。
臉上一陣滾燙，裴伽再次反應過來時牙牙已經捧住了她的臉頰。
牙牙皺著眉，似乎是不滿對方的走神。
裴伽神色自若的問道：「牙牙剛才說了什麼？媽媽剛才走神了沒聽清。」
「哼，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媽媽老是不專心牙牙以後不要理你了。」
「那…媽媽給牙牙道歉，牙牙能再說一遍你對媽媽說的話嗎？」
半大不大懂小姑娘神氣的仰著頭，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好吧，牙牙再說一遍。」牙牙低下頭，湊到裴伽的耳邊悄聲說：「我今天好像看見爸爸了，他在教室外面對我說了什麼，但牙牙沒聽清。」
身體猛地頓住，裴伽的後背僵直一片。
可牙牙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媽媽瞬間凝固的表情，她自顧自的轉著頭，忽然視線落在一處。
下一刻裴伽聽到牙牙激動的大喊：
「爸爸！真的是爸爸！」
幾乎不可置信般的，裴伽愣在原地。一種莫名的情緒從她心臟破風口開始土崩瓦解，她的雙腿彷彿被注了鉛，很久之後才努力的挪動了腳步。
裴伽回身，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男人站在幼兒園對面的街道口，身上穿著與往日如出一轍的黑白棒球服，下身簡單的搭了件休閑運動褲。
他腳踩白色球鞋，正踮著腳向裴伽招招手。
頭上的深色鴨舌帽遮住了對方英俊的眉眼，裴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直覺告訴她對方是十分高興和興奮的。
察覺到裴伽遲疑的目光，宋餘杭終於邁步向她走來。
他停在與裴伽只有一米處的距離，伸出手：「重新介紹一下自己吧，我叫宋餘杭，余呢，是餘生有你的余，杭呢是航行的意思。」
故人相逢，裴伽紅了眼。
她笑了笑，伸手回握：「裴伽」
「爸爸！」
牙牙不懂二人旎殤的氛圍，她呆愣了兩秒突然朝宋餘杭大大的張開了手，她蹬著腿要裴伽把自己送到對方的懷裡，宋餘杭一看形勢不對趕緊把孩子接過。
宋餘杭捏了捏牙牙柔軟的臉頰，咬牙說道：「幾天不見，你越來越厲害了。」
牙牙努了努嘴：「還不是你好久沒來看我。」
蘇黎世的那段時光里牙牙的身邊一直是宋餘杭陪伴著，在牙牙心裡早就把對方當成自己的親爸爸，即便裴伽幾次和他強調過牙牙的爸爸不是宋餘杭。
讓牙牙叫宋餘杭叔叔。
可這孩子有些犟，認定的事情怎麼也不改口，裴伽有些教了幾次後面見沒效果也隨她去了。
宋餘杭一邊逗著裴伽，一邊回頭。
裴伽鼻尖被凍的有些紅，臉頰蒼白襯的神情格外怔腫。
宋餘杭主動退了一步與她並肩而立，隨後半開玩笑的說：
「怎麼？好不容易來看你不請我到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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