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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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突然出現吐血這種情況，是由於癌細胞轉移到肺部，侵犯肺部的血管甚至大血管而引起的出血。
也就是說裴小姐的病情已經到達非常嚴重的地步，您盡量做好心理準備。」
宋餘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從醫生辦公室里走出來的，他腦子裡跟團漿糊一樣亂，醫生的話如同死刑宣判在他耳朵里噼里啪啦炸開了花。
他拿著檢查報告單頹唐的靠在病房外，慢慢蹲下。
熬了一夜的眼眶死寂通紅，他的嘴唇不自主的顫抖著，沒辦法只能低下頭用手心掩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周圍人都對他都投來好奇的目光，宋餘杭才堪堪用衣角揩了把眼淚，重新站起。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病房由內向外打開，宋餘杭動作一頓，慢慢轉身。
裴伽單薄瘦削的身體出現在他的眼裡。
觸及男人通紅的眼眶，裴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像是明白了些什麼，裝作不懂的問道：「你怎麼哭了？」
「我，我眼睛進沙子了。」
很拙劣的謊言，偏偏裴伽也相信了她半笑不笑的伸手攥住對方早已冰涼的手心，輕輕往裡呵了口氣。
「外面好冷啊，進來說吧。」
病房門被女人重新合上，沒人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
興許是在病床上躺太久，任憑宋餘杭如何勸說她都不願在躺下了。
她坐在床沿，身上披著男人的外套。
宋餘杭身上自帶的，如同棗木陽光般蓬勃的男性氣息在裴伽的鼻尖縈繞。
屋內氣氛有些死寂，裴伽突然出聲問道：「牙牙怎麼辦？晚上很黑他會害怕的。」
「你也怕黑」宋餘杭冷不丁的說。
宋餘杭記得裴伽也是怕黑的，他記得裴伽對自己說過黑暗的夜裡會有無數雙眼睛窺探著自己，她很害怕，怕夜裡的怪物會伸出爪牙把死寂吃干抹凈。
很孩子氣的說法，可宋餘杭在心底一記就是三年。
裴伽表情一僵，隨即淡笑起來，「可是我已經到了當媽媽的年齡，我要是害怕牙牙可怎麼辦？」
「那你要是走了，我又怎麼辦？」
「………」
宋餘杭也不想提這個話題，可事實是如果再刻意躲避的話他可能連問的機會也沒有了。
他低下頭，嗓子發緊，半晌才啞聲道：「抱歉」
裴伽垂著眼眨了眨眼睛，鼻頭酸澀，她不自在的偏過頭。
即使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還是保持先前坐著的姿勢，甚至為了緩和機會抬腳輕輕的踢踏著男人的小腿肚。
宋餘杭抬頭。
裴伽嗔怒到：「哎喲，是不是剛才嚇到你了？我也沒想到會那樣。」
這不是裴伽第一次吐血，事實上小半年前，也就是他和陸崢還糾纏不清的時候就曾嘔出一些腥甜。
裴伽只是沒想到這次居然會嚴重到血流不止的地步。
宋餘杭沉默不語的聽著，他突然彎腰將對方在空中晃蕩的雙腿放進自己懷裡。
女人腳踝格外冰涼，宋餘杭用身體的餘溫慢慢捂住，像是捂住一塊寒冰。
裴伽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僵在原地，喉間還殘留著些許血腥味的鐵鏽氣，她平靜的臉色出現片刻的崩裂，裴伽屈膝把臉埋在膝頭。
一瞬間，爆發齣劇烈的哭泣。
絕望如困獸，裴伽的啜泣的顫音越來越大，直到最後變成一句：
「宋餘杭，我要是早些遇到你，會不會是完全不一樣的結局。」
宋餘杭也忍不住了，他沉默的擦了擦奪眶而出的淚水，低聲道：
「沒事兒，不晚。」
我們還有以後，
一個月，三個月，一年，三年，
裴伽還剩多長時間宋餘杭都認了，只要身邊那個人是自己就行。
從病房出來后，宋餘杭開車回了裴伽家裡，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後給鄰居家裡拿了一筆錢。
三四千左右，他身上也沒多少現金
宋餘杭先把牙牙放在隔壁照料著，裴伽臨走之前和他說過牙牙和隔壁鄰居家的小姑娘是在同一所幼兒園上課。
順手的事情而且不會耽擱幾天，對方應該會幫忙。
果然如他所料，隔壁那對夫妻聽說裴伽住院后也是擔心的不行。
「哎喲裴老師怎麼會突然生病啊？嚴不嚴重啊？」
宋餘杭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答道：「不嚴重，只是這周估計得麻煩你們。」
「沒事沒事，順手的事。」
他們兩口子伸手將熟睡的牙牙接過，至於宋餘杭給的錢原先對方是不收的，結果一直推脫不下最後還是拿到手裡。
裴伽這次病情來勢洶洶，一周里很少有清醒的時候，大多都是睡著。
宋餘杭在她耳畔說話，她就迷迷糊糊的聽著，有精力了才回答一點隻言片語。
「餘杭…」
說不清是第幾個午後，裴伽終於從夢魘里沉沉睡醒。
「嗯？醒了？」
「嗯」
正在削蘋果的宋餘杭手心一頓，他將手中削了大半的水果放在床頭，彎腰去聽對方說話。
「怎麼了？是不是睡著不舒服了？」
裴伽遲鈍的搖搖頭，她後知後覺的從被子里伸出手將男人的脖頸摟住。
鬆鬆散散的，沒用力氣。
宋餘杭任由對方抱著，甚至帶著享受意味的眯了眯眼睛，他伸手撥動女人細碎的長發目光落在對方臉上。
裴伽本來就是副美人胚子長相，現在因為病情臉色白的比紙還通透，怎麼看都怪好看的。
「我想出去，好悶啊，我已經連續睡了很多天了。」
治療癌症的補給藥物副作用是巨大的，裴伽經常在睡夢中就念叨著自己頭疼，想吐還有就是好睏好睏。
可醒后她又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什麼也不肯對男人說。
宋餘杭看在眼裡疼在心裡，裴伽不想讓他知道他就真的裝出一副什麼都不懂得樣子。
「外面涼」
「可我真的好難受啊，我不想吃那些葯了。」女人的尾音帶著點嗲音，軟軟糯糯的讓宋餘杭的心裡蒙了層糯米糖紙。
宋餘杭心頭一軟，屈著指節敲了敲她的額頭：「不能不吃藥！起來穿衣服等會兒我帶你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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