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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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裴小姐還是希望你多勸勸陸先生。」
張林知道這樣泄露病人隱私是行醫過程的大忌，可畢竟箭在弦上她也不得不發。對面的裴伽聽后始終保持著鎮定，就連聽筒里傳來的也是對方不疾不徐的輕淺呼吸。
「裴小姐？」
「抱歉，我走神了。」
裴伽後知後覺的找回神志，低吟一會兒她輕聲開口：「雖然我知道這樣說不大合適，但我還是想申明我和陸崢已經離婚了。」
電話另一頭的張林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得到對方那麼冷漠的回復。
畢竟記憶里，裴伽對陸崢的一切都格外上心。
「啊…這個是我考慮不周，既然這樣今天這個電話就當我…」
「我會幫忙勸勸的」裴伽突然打斷張林的賠罪，緊接著她又說：「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當面和他親自說。」
迅速將電話掛斷，裴伽坐在沙發上迷惘的向前看。
電視機里播報著最新一版的娛樂花邊新聞，其中陸崢和楚稚的頭像被有心人特意放大佔據整個電視頁面的左右。
她並不相信電視媒體刻意杜撰的故事，老實說在陸崢和她的那段婚姻里同樣充斥著對方與各路女人發生的那些桃色緋聞。
裴伽不是不在意，而是習慣了。
她不是十幾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做不到一出什麼事就沒完沒了的找對方親自算賬，如果說在裴伽和陸崢婚姻開始之初她還對男人有所期待，那現在可以說是徹底失望了。
心口一片寂寥。
楚稚
裴伽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
真好聽，她心想。
人長的好看，五官也俊秀明朗，雖然不知道對方談吐怎麼樣但僅憑一眼她技就能看出這人是陸崢喜歡的小孩子。
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她伸手去接。
來電話的人是宋餘杭，等電話接通對方先和裴伽纏綿了一會兒然後又問起牙牙的情況。
「真的假的？我們牙牙現在都能把幼兒園的小男孩兒給打了？」
「嗯，這孩子一點也不像我，性格調皮的厲害也不知道隨了誰。」
「當然是隨我拉，女兒都是爸爸貼心的小棉襖。」宋餘杭搶先回答道，聊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自己打這通電話的初衷，接著他低聲詢問道：「東西你收到了嗎？」
「嗯？」
「葯」
裴伽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在空中，等她給自己留夠了反應時間，又開口回答道：「收到了」
「那就好，別忘了看醫囑在裡面，每天一日三餐都按時吃。對了，等你們娘倆回北京我們再去醫院系統的檢查一下。」
裴伽心裡忽然有些觸動，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說：「別瞎花錢了，那些葯我查了查真蠻貴的，我的身體情況我自己清楚以後…」
「裴伽」宋餘杭厲聲打斷。
「……」
「一家人別說兩家話。」
「………好。」
一月初的時候，宋餘杭終於將手頭事情落下。
一月中旬，他帶著裴伽母女啟程回家。
臨近二月，周圍街道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為了營造過年的氛圍部分商家還在自己屋檐兩側掛滿了紅燈籠和年畫。
車輛慢行，路途前方是紅綠交錯的交通燈光。
宋餘杭被賭在最擁擠的城市地帶，深一腳淺一腳的剎車斷斷續續的踩著，即便過了半把個小時前方轎車也沒有走動的跡象。
牙牙趴在車窗邊緣好奇的向外看，鼻翼里噴薄的溫熱空氣浸濕窗前的小塊兒玻璃。
女孩兒的眼睛眨啊眨，忽然開開心心的回頭對裴伽說
「媽媽！我們到北京啦！」
裴伽一愣，心想這孩子今天怎麼一驚一乍，她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
看到了不遠處佇立的鳥巢。
知道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也溫柔的笑了笑。
「嗯，我們回北京了。」
對比起牙牙說的「到」，裴伽口裡這個「回」就有著很明顯的親切感。
裴伽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回北京，結果為了另一個男人她最終還是帶著孩子重新踏上這片土地。
宋餘杭聽到後面的動靜，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胳膊則隨意的曲著，慵懶的搭在門沿上。
他掐著下巴回頭，同樣也是笑意盈盈的問道：「這還是牙牙第一次回北京過年，牙牙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想去啊？」
牙牙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突然靈機一動大喊道：「想去梧桐大道！」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一愣。
按理來說這孩子壓根沒再北京待過，根本就不知道北京有什麼好玩兒的東西。原本宋餘杭以為她估計得說什麼水立方鳥巢這種有地標建築物的地方。
結果對方張嘴就是梧桐大道。
裴伽同樣怔住。
腦海里忽然想起一段記憶，她冷不丁的想起在12月的某一天牙牙曾經舉起一張自夾在書里的老舊書籤，問裡面的桐花開在什麼地方。
那時候裴伽的回答是
梧桐大道。
心臟轟然跳動，她哆嗦著手去拿自己放在一邊的錢包。
夾層翻開，果然一張書籤被她妥帖的放在證件照的位置。
牙牙疑惑的轉頭，眼睛在看到這張書籤是突然一亮，「啊！就是這個！媽媽以前和我說過桐花盛開的時候是最好看的啦！」
宋餘杭也疑惑的轉頭
但他什麼也沒看到。
因為坐在後座的裴伽早在他回頭時便匆忙將夾層關上，像是碰到了什麼燙手的山芋，她急不可耐的將錢包脫手放在一旁。
喉頭哽咽，舊時的記憶忽然被人刻意提起，裴伽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麼狼狽，連忙撕咬住自己的下唇偏頭看窗。
可情緒不會騙人。
裴伽明確的感受到從心裡湧上的難過快要將她淹沒。
雙眼模糊不清，一片迷濛之中。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年自己和陸崢並肩站到十字街頭看花的情景。
桐花，樹木，艷陽天。
裴伽，陸崢，馬路口。
身後是川流不息的車輛，身側是自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裴伽站在最前面就像站到了歲月的盡頭，她指著上方的桐花，回頭對一旁同樣年少的陸崢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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