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了你而已
1.99
他說是帶她回她的房間，很顯然沒打算和她住在一起，更不可能與她圓房。
雖於夫妻情理不合，但明辛璃反而鬆了一口氣。
很快她跟著嬤嬤來到了已經準備好的院子。
裴玄辰的院子在東側，而給她準備的屋子在西南，在整個裴府大宅里都是偏僻所在，不過好在裴府位置好，若是日頭好，也能照著太陽。
眼下已經是深夜，經方才一番折騰明辛璃也漸漸感到發困，她隨意的打發了婆子，進屋就看見青柳和綠燕。
她們兩個是祝國公撥過來的陪嫁丫鬟，說是陪嫁，不過也就是多兩雙盯著她的眼睛罷了。
看見這樸素的屋子，又見明辛璃是一個人回來的，青柳臉上露出幾分嘲諷的笑，刻薄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嘖嘖說道：「唉，到底不是金枝玉葉的小姐，上不了首輔大人的床。」
明辛璃瞥了她一眼，並不很想理會，淡淡道：「我要歇息了，出去。」
見明辛璃不生氣，青柳反而要跳腳，高昂的聲音尖銳起來，「你說什麼？這麼破的屋子，你還要我們出哪兒去！」
「自然是去你該住的地方去，你別跟我大呼小叫，在祝國公府我是你小姐，在裴府我是首輔夫人，無論怎麼樣，都輪不到你爬到我頭上，滾！」明辛璃不耐煩的皺著眉頭，自顧拆下了頭上的髮飾。
「你...」青柳指著明辛璃還要上前，綠燕一把將她按住，搶聲兒道：「雖然姑娘說得是，不過到底如何姑娘心裡還需有個分寸，畢竟我們也是要交差的。」
交差？這是想用祝國公來威脅她？
明辛璃眼尾餘光掃過還滿不服氣的青柳，將頭上最後一支簪子取下，一頭烏髮散開披下，和紅衣紅妝襯著，更顯得鏡子里的人明艷動人了。
「還不快滾？」明辛璃瞥了她們一眼，眼看著憋了一口氣的青柳被綠燕拉了出去后，自己動手卸下粉黛收拾乾淨，快快的剪了燭。
第二日一早方醒，明辛璃睜開眼睛舒展了下身子坐起來，她抬眼在屋子裡環視一圈，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青柳和綠燕更不可能像服侍祝知珏一樣候著她。
對她們明辛璃也不抱什麼希望，自顧的下床坐到銅鏡前梳妝。
窗外傳來兩聲清脆的鳥叫，伴著鳥叫的似乎還有高嬤嬤的訓斥聲。
這麼一大早，高嬤嬤怎麼會到她的院子里來？從昨日的情況來看，這位嬤嬤的地位應當不低才是。
明辛璃伸長脖頸，透過窗紙隱約能見著幾個小小的黑影，她好奇的支起身子，伸手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
「你們雖然是祝府的丫鬟，但是到了裴府就要守裴府的規矩，譬如昨夜在屋內大喊大叫，在裴府是行不通的，過了酉時以後，便不準再高聲說話了。念在昨兒個你們只是初犯，只賞你們十個鞭子。」
高嬤嬤說著給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她手上執著一條軟鞭，揮手毫不留情的打在青柳身上，隔著衣服也打出了脆響。
明辛璃將窗戶推開，看玩笑似的倚在窗口，看著他們訓人。
日光明媚，柔和的天光從雲層中泄下，朦朦朧朧的給未施粉黛的明辛璃披上一層暖色的柔光，照耀著她的眼眸像是寶石般澄澈無瑕。
高嬤嬤看見了倚在窗邊半笑的人，兩步過去道：「夫人醒了，首輔大人有令，說昨日夫人累著了，今日不用早見，在院里用膳就是。」
高嬤嬤學了許多規矩，說話也委婉，說白了裴玄辰就是不願見她，正巧，也給她一些恢復身體的時間。
不過昨夜就連青柳在屋內說得話都被聽見了，這院子里怕是沒有一處不在裴玄辰的視線下。
聽到聲音的青柳看見了明辛璃頓時眼淚汪汪的大喊起來，「小姐，奴婢知道錯了，您饒了奴婢吧！」
她和綠燕都跪在地上，綠燕雖還沒挨鞭子，但臉色也是被嚇得慘白，她們從前在祝府，只有她們打別人的份兒，哪裡輪得到別人來打她們？
不過才挨了五鞭，青柳就已經受不住了，模樣狼狽又可憐。
但明辛璃卻絲毫不為其所動，她靠在窗戶邊兒上，手指指尖兒下意識的繞著發梢，彎眸笑起來鴉睫輕顫，「嬤嬤既然要教規矩，不如再教教怎麼喊主子吧，誰是你們小姐？」
聽到這話的兩人臉色更白了，綠燕大驚失色的喊道：「小姐你胡說什麼呢，您就是我們小姐呀！」
看她們慌張模樣，明辛璃眼裡的笑意更深了。
昨夜她們連上正廳的資格都沒有，更不會知道自己已經向裴玄辰坦白過了。
明辛璃看著她們，柔軟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微微上揚，「我是首輔夫人呀。」
既然已經出嫁，即便沒圓房，明面兒上旁人見她也該喚一聲——裴夫人。
聞此言的高嬤嬤會心一笑，回頭微微一抬手，「夫人說的是，那就各再加五鞭。」她說完又看向明辛璃，「老奴還有其他事要打理，夫人是新來的，所以老奴也就今兒個來一趟，日後若是夫人有什麼需要，便問這位吧。」
她說著一招手，又提步走上來一個嬤子，「這位嬤嬤姓肖，也算是府上的老人了。」
「見過夫人。」
明辛璃目光從她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打量到整潔的布鞋，稍稍頷首，「那就有勞嬤嬤了。」說完隨意拿起一根金釵賞給肖嬤嬤。
「日後有勞嬤嬤了。」
這個看起來像是比青柳綠燕更牢靠，可不管是祝國公府的人還是裴府的人，她一個都信不過。
她懶懶的舒展了下身子，眼皮略抬掃過挨打的青柳綠燕，又坐回了銅鏡前，用一支木簪隨意的挽了一個髮髻。
細看鏡中人，春風玉柳芙蓉面，淡妝濃抹總相宜。
用過膳后，明辛璃獨自在院子里閑轉，昨日來時是夜間看得不清楚，現在是看真切了。
院子不大，在西側有一顆挺立的松柏，黑岩瓦下掛著一隻圓燈籠，上頭蒙了些灰還沒來得及清理打掃。
除了這點裝飾，其餘都是荒廢的土，有的地方拔草拔得著急，就連地皮一起翻了起來也沒打理。
明辛璃小時跟著爹娘在鄉間生活，看見浪費的土壤只覺得滿心可惜，正盤算著要種些什麼，院子的圓門外傳來了一道嬌俏的聲音。
「喲，裴大人的新夫人呢，喊出來讓本郡主瞧瞧。」
話這麼說著，來人半個身子已經走進了院子里。
明辛璃轉過身去，看來人是個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姑娘，穿著錦織長衫，臂上繞著雲錦披帛，烏髮簪，頭簪華翠，柳眉杏眼，長得有幾分幼態卻有著嬌恣的凌厲勁兒。
在裴玄辰的府上如此橫行，又自稱郡主，明辛璃垂眸在心中細細一想。
想來也只有那位長公主的表妹，雲山郡主了。
素來有民間傳言，說如今小皇帝的親姐恆瑤長公主和裴玄辰有些男女密事，而這位雲山郡主又是極親近長公主的，托著長公主這層關係，裴玄辰倒也縱著她。
如今這麼氣勢洶洶的來，想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就是你吧。」雲山郡主雙手環胸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低聲嗤笑了一聲，「祝國公嫡女，也不過如此。」
明辛璃不可置否的笑笑，轉身向她微微欠身行禮，「不知雲山郡主到訪，有何貴幹？」
「沒什麼貴幹。」雲山郡主語氣悠悠，「聽裴大人說，祝國公的女兒很不一樣，特地來看看，順便——」
她將音調拖得很長，一抬手，身後跟著的丫鬟便遞上了弓箭，眨眼之間雲山郡主已搭弓拉箭，鋒利的箭尖對準明辛璃的頭，「順便——殺了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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