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痴人說夢
4.48
晨曦載日，明辛璃起了個大早。
算算時間，照傳統慣例，明日就是回門的時候。
雖然這個門不回也罷，但昨天那封信讓明辛璃感到有些在意。
有人想要殺她，那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
簡單的用過早膳后，明辛璃在院子晃蕩，今兒個早上剛出院門的時候她就有所察覺，似乎院外的看護和之前有些不同。
那些掃撒的，做活的，都換了人，是把她看得更緊了。
難不成昨日露了馬腳引裴玄辰懷疑了？
明辛璃不動聲色，看院子里的地還荒著，便想去找管事嬤嬤要些種子。
好在裴玄辰沒有限制她在府內的活動，只是旁人見著她都跟沒見著似的，瞧也不瞧她一眼，更別提行禮了。
不過明辛璃也不在乎這些，很快的找到了裴府掌管葯庫的嬤嬤。
「你要這些種子做什麼。」葯庫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替她把種子找出來裝到袋子里，抬眸又瞄了明辛璃一眼，十分自然的說順口說出，「你是什麼時候到葯圃的，我怎麼沒見過你，取葯的令牌帶了嗎？」
明辛璃本來正感嘆會如此順利的拿到種子，結果沒想到...這是把她當做府上的下人了。
「我不是葯圃的人，我是前兒個過門的夫人。」自己解釋自己是首輔夫人，明辛璃感覺微妙，說話也不免帶著些忸怩。
「啊？」藥房嬤嬤睜大了眼看著她，「是新夫人啊，您怎麼親自來了，哎呦，您看我這藥房偏僻，平日沒什麼人來，就算有人來也都是些下人，沒想到夫人您會親自過來取藥材。」
明辛璃笑笑沒說話，藥房嬤嬤打量著她問：「那這...夫人要草藥種做什麼？」
「閑來無事，種著玩。」
「哦...哦。」藥房嬤嬤點頭，拿著種子露出惋惜的表情。
從她的表情里明辛璃可以感覺到，不是在惋惜她，而是在惋惜她手上的種子。
「唉，這...夫人拿走吧，不過夫人打算種在哪裡？要是種好了，老奴可以幫著收一收。」
聽著她說的話，看著她的表情，明辛璃總覺得她的似乎是想說：反正你也活不到種出來的時候，不如我幫你收了納入葯庫。
在人惋惜的目光下明辛璃感到幾分尷尬，這時身後傳來了肖嬤嬤的聲音，「夫人，夫人？」
她轉過身去，就見肖嬤嬤快步的走了進來，「夫人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若是有什麼事遣我來就是了。」
明辛璃拿過藥房嬤嬤手上的種子，轉身道：「沒事，已經拿到了，這就回去。」
她剛轉身，就聽見身後的傳來了『嘖嘖嘖』的聲音，回頭一瞧，見藥房嬤嬤對著肖嬤嬤直嘆息搖頭，「肖嬤嬤，這會兒可得仔細些照顧這位新主子，不然像以前一樣，你這克主的名頭就沒跑了。」
肖嬤嬤回頭瞪了她一眼，卻沒有辯解，引著明辛璃走了出去。
但這話明辛璃聽著有些在意。
她說像以前一樣，難道以前肖嬤嬤也是侍奉首輔夫人的？
明辛璃想著試探性的問：「對了肖嬤嬤，我先前聽說大人娶過三房夫人是嗎？」
肖嬤嬤聽見這話身子微微一僵，低聲嘆了口氣，應道：「是，第一位夫人是太傅之女，入門后第三日得了傷寒，第五日就薨了。」
死於傷寒？
明辛璃想了想問：「住的是我這間屋子嗎？」
肖嬤嬤沉默了片刻后搖頭，似乎有些同情的看了明辛璃一眼。
「以前的夫人們都是住的正宅，明夫人這間屋子...以前連下人都不住的。」
明辛璃：懂了，她什麼都不是唄。
「第二位夫人是鎮國公的女兒，」肖嬤嬤繼續道，「將軍府的小姐，身子骨要稍好些，但不會水，她和雲山郡主一起遊玩的時候，掉進了府中的大湖裡，沒救起來。」
想到雲山郡主的驕縱勁兒，明辛璃不動腦子都能想到這位夫人是怎麼沒的了。
不過將軍府...
明辛璃察覺一絲不對，看向的肖嬤嬤不確定的問：「鎮國將軍府...白家？」
那個被裴玄辰滿門抄斬的百年將軍府？那個裴玄辰嫌他們被抄還晦氣，所以要娶祝知珏來沖喜的鎮國將軍府？
肖嬤嬤點了點頭，聲音小下去，「至於第三位，我想夫人也有聽說過。」
確實，畢竟第三位來的是...鄰國公主。
聽說這位鄰國公主原本是要獻給小皇帝，但沒想到裴玄辰以小皇帝尚且年幼不宜納妃，半路把人截到了裴府。
使得人人唾罵他好色忘義，蔑視皇權，冒犯天子。
結果沒想到七日後，這位鄰國公主也在裴府自盡，裴玄辰藉機出兵攻打鄰國，僅用三日便將其覆滅，納入了本朝的江山版圖。
這麼細想來，明辛璃感到背後冒出一層冷汗，再想到方才藥房嬤嬤的話，她神色複雜的看了眼肖嬤嬤。
「那肖嬤嬤你...」
肖嬤嬤嘆了口氣，「是的，這三位都是奴婢侍奉過的主子。」
明辛璃：我現在申請換人還來得及嗎？
她想著打了冷顫，甩了甩頭，呵呵乾笑一聲快步走回了院子里。
回到院子，明辛璃撈起袖子，動作乾淨利落的將土翻好，把種子播了下去。
裴府後院湖邊，日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格外耀眼，卻叫人想起過門那晚，明辛璃撩起紅蓋頭時，發亮的雙眸。
裴玄辰合上手上的公文，隨意的捻起一點魚飼料撒到湖中。
「大人。」滄溟奉茶上來，看見裴玄辰似乎在沉思，便沒有多做打擾，正欲走，忽然聽見裴玄辰問：「她在做什麼？」
她？滄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小心回道：「岱淵說她今天去要了種子，好像在院子里種菜。」
「什麼？」裴玄辰餵魚的手一頓，轉過頭盯著滄溟，又問了一遍，「她在做什麼？」
「種...種菜。」
裴玄辰：...？
等明辛璃將所有的種子種下，已經是日暮西斜時分，肖嬤嬤打來了熱水，明辛璃洗浴過後用完膳歇下，看著外面天色，揮手吩咐道：「肖嬤嬤，勞您將青柳和綠燕喊來，我有事要交代。」
肖嬤嬤應聲下去，不一會兒兩人就被帶了上來。
被教訓過後，青柳似乎有些畏懼她，半躲在綠燕身後，但眼裡仍舊滿是憤怒和憎恨。
她就是看不慣，憑什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乞丐就能過小姐的生活？！
看她們兩瑟縮的樣子，明辛璃輕輕一笑，坐在太師椅上理了理裙擺，勾唇看著她們。
「你們不必害怕，我這個人，向來最講道理，今兒個讓你們來，是有事要問。」
「哼，」青柳發出一聲低笑聲，「你能有什麼事，別忘了你的出身！」
明辛璃瞟了她一眼，青柳立即縮了縮脖子，她盯著她，勾起的唇角未落下半分，「我的出身，不用你來提醒，我現在是要你們把祝府的地圖給我講清楚。」
「祝府的地圖？」綠燕警惕的看著她皺眉，「你要做什麼？」
明辛璃淡淡道：「不做什麼，明日回門，做個準備而已。」
「準備？你需要做什麼準備？」青柳瞧她態度好，輕蔑的嗤笑出聲，「大家都知道你什麼來路，難不成，你還以為明日首輔大人能陪你回門不成？」
明辛璃垂眸，雖然她要祝府的地圖是方便日後行事，但也難保裴玄辰會不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見她不說話，青柳以為明辛璃在害羞，忽的一下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不會吧，你，就憑你，也配讓首輔大人陪你回門？」
綠燕瞥她兩眼，神色也滿是嘲弄，「是啊，小姐別想這麼多了，當初太傅千金，鎮國將軍府千金，哪一個不是自個兒回門的？呵呵，您還是省點氣力，別痴人說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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