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傲驕太傅
1.53
天晴的像一張湛藍的紙,幾片薄薄的白雲,彷彿被陽光融化似的,在空中浮遊不定。
凌菲魚躺了幾日,病情得以好轉,這日正坐在右梢間的木炕上,舉著濕帕子敷著額頭降溫,如煙正收拾著書架,婢女們進進出出各司其職的忙碌著。
這時,又有婢女送補品進來,望著那每天不重樣的各種補品,凌菲魚摸了摸日漸鼓起的肚子,不免覺得再這樣補下去,非得變成一頭豬不可。
不過,這些都是蘇暮白見她病了,特意差人送來的一片心意,委實盛情難卻。
晌午時分,原本安靜的院中突然湧入十幾名婢女在院中站成幾排。
如煙見狀,匆忙回屋稟報。
「姑娘,聽聞那帶頭的是劉媽媽和王媽媽,一個是太夫人屋裡的,另一個是侯爵夫人屋裡的,說是見您剛嫁進來,就惹怒了二爺,想是需要找些精明能幹的給下人們幫襯著點,您看該如何安排她們?」
凌菲魚娥眉微蹙,想不到那日在正堂上婉拒了婆嫂的別有用心,轉臉倒是數落起她的不是來。
倘若此番又拒絕這送上門來的燙手山芋,只怕會傷了和氣,這畢竟是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何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日後再將這些絆腳石除去。
凌菲魚沉思片刻,招手示意如煙伺候她換了件粉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雲百花褶裙,身披淡蘭色的梅花衫,舉手投足間透著高雅的氣質。
院中,兩名小廝搬來椅子,凌菲魚在屋中交代了如煙幾句后,悠然的來到椅子上坐定,垂眸打量著台下這群婢女。
這時,最前排的劉媽媽立即大著嗓門,毛遂自薦起來。
「夫人,老婆子是太夫人身邊負責打點院中事務的,太夫人怕您手底下的人沒規矩,特意派奴婢前來好生服侍。若是日後這群人偷奸耍滑,辦事不牢,甚至敢頂撞於您的,老婆子定會將她們收拾得服服帖帖。」
凌菲魚眉宇輕蹙,想不到區區的下等奴僕,根本不把她這位太傅夫人放在眼裡,自顧自言喋喋不休地開始分派任務。
「夫人,這府中事務老婆子一清二楚。這些人該做什麼,就由老婆子來分配了,若是有那不爭氣的東西,定會逐出府上,永不錄用。」
凌菲魚輕咳一聲,原本窸窸窣窣嘈雜的院中瞬間鴉雀無聲,婢女們各個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聽候安排。
「劉媽媽,既然你懂得規矩,為何不等我先發話,就擅自做主?」
劉媽媽見她如今攀上高枝了,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居然還敢在侯府擺起架子來,依舊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夫人這話說的,老婆子也是為夫人考慮周全,這侯府中的差事,您剛嫁進來不清楚......」
誰知,卻突然被凌菲魚打斷。
「劉媽媽,這屋裡頭是我做主還是你做主?」
劉媽媽立即假裝賠笑道。
「當然是夫人您做主,不過這裡畢竟是侯府不是太傅府上,凡事都是太夫人做主......」
凌菲魚不怒自威地繼續打斷她的話,讓她屢次話說一半就得硬生生地咽回去。
「劉媽媽這話此言差矣,方才還說是婆母特意派你們前來替我打點一二,這般三番兩次的幫我做主,難道也是婆母的意思?」
劉媽媽剛想反駁,卻再次被她硬生生打斷,根本插不上話。
「我知道,我剛嫁進來,府中事務還不算太熟悉,那劉媽媽盡可私下提醒我,這般堂而皇之的將我視若無睹,是想自己當主子嗎?」
劉媽媽吃了個啞巴虧,好似霜打的茄子,悻悻地立於一旁。
「哼,讓你這個老婆子再囂張。」
一旁的王媽媽揚眉吐氣的瞪了她一眼,暗自竊喜地嘟囔一聲。
「王媽媽,你平日里在府中都幹些什麼?」
凌菲魚一眼便捕捉到兩人之間存在不和,微微往前欠著身子,詢問道。
「回稟夫人的話,奴婢自從進了侯府就一直負責廚房採買,布匹脂粉採買,反正府中各種採買事宜都由奴婢經手,都幹了幾十年了,可謂是得心應手。」
王媽媽和劉媽媽向來水火不相容,故意想要氣一氣她,擲地有聲道。
「這些可都是肥差啊,那你的身體狀況如何?有沒有哪裡不適?」
凌菲魚理了理袖子,重新端坐好姿勢,報以和善地關切道。
「這......老婆子我先前扭傷了腰,一到陰雨天,這腰便使不上力,有次還險些癱在榻上起不來了。」
王媽媽不知她突然問這話,所為何故,於是想了想,如實說。
「這年紀大了,可當真要注意身子。看來日後不易給王媽媽分配些繁重的差事,以免勞累你病上加病。」
凌菲魚說著便望向如煙,兩人心照不宣地眼神交匯了下,體恤道。
「那王媽媽就先不安排差事了,待你休養一段時日後,再給你安排些輕省的活干。」
王媽媽一聽這同打雜的無異,一時間竟無話可說,懊悔地跺了跺腳。
凌菲魚朝如煙遞了個眼色,她立即心領神會地上前開始盤問這群婢女的來歷背景,另外一位婢女則持筆逐一記載。
如煙井井有條地盤問著每個奴僕的信息,倘若遇到那偷奸耍滑,潑皮無賴的,毫不客氣地進行敲打和威脅,那妙語連珠的口才,令奴僕們當場折服,乖順地如實交代。
夜色深沉,走廊上的大紅燈籠投射出盈盈紅光,地上倒映著斑駁紅暈。
歇房中,凌菲魚正端坐於書案前翻閱著那捲厚厚的記載,思索著如何將這群棘手的眼線給遣散出去。
忽聞房門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凌菲魚抬頭舉目間望見門上倒映著一道頎長的身影,於是起身將門緩緩打開,赫然發現蘇暮白正負手立於那棵粉紅的梅花樹下,四目相對的那剎,他那雙如墨深黑的眼瞳很明顯躲閃了下。
「大、大人儷安,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歇息?」
凌菲魚緊張得捏緊腰間的那塊白玉,心不安分地亂跳著。
「我方才路過,順道來瞧下你的病好些了沒?」
蘇暮白一本正經地開口。
見她微微點了點頭,告訴他今日婆嫂又撥了點人過來后,再次陷入尷尬的沉寂中,空氣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夜已深沉,早點歇息吧。」
蘇暮白看出她的緊張,正欲抬腳進屋,便聽她猶豫地小心詢問。
「大人,為何晚上過來了?」
蘇暮白直言道。
「外面出現傳言,說我虐待了你。」
說完,便掠過她的身邊,直徑朝歇房走去。
凌菲魚怔怔地望著蘇暮白那道挺拔的背影,以為他兩耳不聞窗外事,想不到正當她不知該如何壓制這離譜的謠言時,他便當晚回來同住,著實狠狠地打了那散布謠言者的臉。
不過,他這搬回來住,同樣也面臨著麻煩事。
兩人本就是逢場作戲應對陛下的旨意,這接下來的漫長歲月,總不能夜夜不眠,身體哪能吃得消。
正當她悵然若思時,忽聞屋中傳來蘇暮白清冷地嗓音。
「還不進來?」
作者有話說:
【歡樂小劇場】
書案前,凌菲魚和蘇暮白相對而坐,持筆抒寫。
真是的,天天都要我手抄心經,我又不是和尚!
凌菲魚憤憤地在紙上胡亂地畫著,根本無心抄寫心經。
「寫好了沒?」
蘇暮白見她那股蠻力險些將紙張戳破,劍眉緊蹙著伸出指尖夾過那張紙審閱。
只見那張紙上畫著一隻大笨牛,旁邊署名——蘇暮白!
凌菲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默默地往書案下躲了躲,卻見他隨手將紙張收起,冷哼道。
「幼稚。」
第二日,當凌菲魚又被叫去抄寫心經時,赫然發現心經底下壓著昨日那張紙,於是將其抽出。
驚愕的發現,在大笨牛的旁邊畫了只豬頭,旁邊署名——凌菲魚是只小懶豬!
頓時,整個屋頂彷彿即將被掀翻,凌菲魚氣喘吁吁地追攆著蘇暮白,兩人極限拉扯不停地對著喊。
「你是大笨牛!」
「你是小懶豬!」
伺候在側的如煙,不禁扶額嘆息,這兩人加起來絕對不超過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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