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關係絕不簡單
9.28
第二天一大早，顧雲清就到了清僚寺。
以往她先到的時候，總能在禪房內煮茶誦經消磨時光，可今日的她卻有些心浮氣躁，經文看了許久不曾翻頁，茶也煮壞了一壺。
終於，門外傳來了陣陣踱步聲，隨著衣衫摩挲作響，禪房的門被人緩緩拉開，沈譽的臉在微光中浮現。
顧雲清轉過頭，眼眶已有些微紅，還未福身就被他溫柔地摟入了懷中。
「殿下，今日唐突喊您來一趟，是雲清僭越了。」顧雲清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貪戀過眼前這溫暖寬厚的懷抱。
沈譽的掌心似蓄了無盡柔情，他輕拍著顧雲清的肩膀道，「別哭，這些日子宮裡事多，我分身乏術本就忽略你了。近日你若不找我，我也想著等不到下月初十，定是要和你先見上一面的。」
窗外枝頭停落的日光暖了春寒料峭，偶有鳥鳴清脆響耳，撲騰著羽翅飛入雲霄。
這份恍若隔世的安寧讓顧雲清痴醉不醒，依偎在沈譽懷中許久方才緩緩直起了身道。
「讓殿下見笑了。」顧雲清說罷，依依不捨地鬆開了勾住沈譽腰間玉帶的手指。
沈譽順勢勾起了她一直垂著的頭，見她眼尾卷著淡淡的潮紅色，心頭一顫，柔聲問道，「怎麼了清清？」
顧雲清眼眶瞬間又濕了大半，卻始終倔強地咬著唇不願答話。
窗外有風吹過，捲起簾下風鈴作響。
沈譽也不催她，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安安靜靜對坐著，如佛燼歸塵般，暫拋一切雜念。
良久后，顧雲清終於平復了情緒，開口道，「那日宮宴，殿下到底見到雲昭沒有？」
沈譽面色沉沉，點頭不語。
「殿下是不是也覺得雲昭有些不一樣了？」顧雲清心弦一緊。
沈譽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可看向顧雲清的時候瞬間又含情脈脈了起來。
「我原以為她是太過傷心，又因我不曾去淮州城接她回來而和我鬧了脾氣，現在看來倒不全然是為這些。」沈譽細細回憶。
顧雲清聞言追問，「所以殿下那日也並未好好和雲昭說上話？」
沈譽搖頭，「沒有。」
顧雲清撐在桌沿的手微微收了勁，後知後覺道，「看來真的是我大意了，那日我和往常一樣說您想要見見她，讓她隨我一同進宮，她竟顯得有些抗拒。後來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又同意了，我就以為她肯定是為了要見您一面。」
「但她不是來見我的。」沈譽言之鑿鑿。
顧雲清垂眸若有所思，「難道，是為了去見裴珩？」
「她與裴珩素不相識，為何要冒險入宮相見？」沈譽反問。
「那雲昭為何還要捨命救裴珩？」顧雲清也想不通，「還有，殿下可知昨日裴次輔夜訪顧府，直接就進了伏蒼齋。」
「夜訪顧府？」沈譽詫異，「男女有別，裴彥文深夜找顧雲昭做什麼？」
「說是來感謝雲昭救了裴小公子一命，但……」
「既然要感謝，白日里光明正大豈不更為體面？」沈譽冷笑，「想來這兩人同船回京，路上一定發生了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否則她與裴彥文怎會私交深至可夜訪互探的地步。」
「所以她也很可能因為裴次輔而認識了裴珩，只是殿下您不知道。」顧雲清心生焦慮。
沈譽贊同地點點頭「裴彥文絕非樂善好施之人，他與顧雲昭，一回是意外，兩回是巧合，若連著發生三回，那關係絕不簡單。」
顧雲清有些害怕了，「殿下，您與裴次輔立營相對，萬一雲昭受他蠱惑陷你於不義，又或者你與雲昭的婚事因此而多生枝節，那該如何是好？」
「此事非同小可萬不能大意，我已命人去查了。」沈譽說著握住了顧雲清微顫的手，寬心安撫她道，「你放心，雲昭現在孤身一人本就很難立足，更何況還有一個崇懷要她周全打點，她不靠你我，還能靠誰？裴彥文就算有三寸不爛之舌又如何，你與雲昭還是朝夕相處的姐妹呢，外人哪裡有長姐親？」
顧雲清在清僚寺待了大半日。
對她而言，能與沈譽避開周遭喧囂互訴衷腸，已算得上是浮生偷閑，令她心滿意足了。
沈譽的謀劃她都清楚，宮內選秀在即機不可失，無論如何沈譽都必須先一步讓孝期中的顧雲昭先在名份上成為五皇子妃，只有這樣，後面很多事才能迎刃而解。
顧雲清不在意委身做小，雲昭和她姐妹情深，想來應該也會願意她這個姐姐能一直常伴她左右。
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沈譽能擁有他想要的，她們姐妹也都能得償所願。雖說她和雲昭比不得那娥皇女英，可將來也一定能夠和睦共處。
一掃心中的陰霾，顧雲清從容打道回府。
馬車穿過長安街的時候，她還特意讓翡翠去天香樓買了顧雲昭喜歡的白糖糕和顧雲嵐愛吃的紅糖丸子。
巧的是，她剛回到後院，便看到顧雲昭帶著玄歌一起從留春館的方向走來。
顧雲清一愣，快步迎了上去，「你不是還病著嗎，怎麼晃到這兒來了？」
「我方才喝的葯實在是太苦了，就貪嘴多吃了一碗乳酪羹，結果撐著了，出來散散步消食。」顧雲昭吐了吐舌頭，「本想來找阿姐你聊天的，結果你出門了。」
「我去了一趟清僚寺。」顧雲清聞言哭笑不得，一邊將白糖糕交給了玄歌一邊囑咐道，「拿回去放在小廚房裡，可切莫再讓你家姑娘貪嘴吃了，湯藥本就傷胃，這白糖糕也不好克化。哎，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買了。」
玄歌抿著笑接過了食盒，連連點頭稱是。
顧雲昭見狀有些不高興了，伸手就去挽顧雲清的胳膊，撒嬌道，「阿姐怎麼說得我好像是個不懂事的娃娃一般，阿姐放心，我不會貪吃的。」
「我瞧著可不一定。」顧雲清伸手點了點顧雲昭的眉心，又往她身側挨了挨，親昵道，「這白糖糕可是你的心肝，小時候為了貪吃這一口，你沒少往廚房裡鑽。好在今兒我去的時候這糕點剛出爐，還新鮮著，放著等到晚上你餓了再吃也不打緊……」
可顧雲清說著說著就發現顧雲昭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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