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另一個倖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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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另一個倖存者

  那是一個非常憔悴的老夫人,身子枯瘦,肌膚鬆鬆垮垮地掛在骨頭上,花白的頭髮鬆鬆散散地披著,臉上的皺紋密密麻麻,一雙渾濁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厲向晚。

  渾身的死氣沉沉。

  若不是,偶然眼睛還眨動一下,只讓人懷疑這不是活人。

  「她是?」厲向晚疑惑了。

  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王子泰摸摸腦袋:「這是爹帶回來的,對外說是自己要娶的,新婆娘。」

  最後三個字,王子泰說得非常費力,他也知道這話太扯。

  但事實就是如此。

  「還是讓我爹給你說吧。」王子泰道,「我去做飯,阿晚你好久不來,可要好好嘗嘗我的手藝。」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那小白臉一看就不會下廚,委屈阿晚你了。」

  厲向晚很想說,她一點也不委屈,但這時,那老夫人卻動了。

  她猛地沖了過來,緊緊地攥住厲向晚的手,如同老樹皮一般粗糲的手力氣卻大得驚人。

  厲向晚的手都被攥疼了。

  「姑娘,你也活著,真是太好了。」老夫人渾身都在顫抖,「你想報仇嗎,你要報仇嗎?你什麼時候報仇?算我一個,算我一個,我跟你一起,一起……」

  老夫人說話顛三倒四,厲向晚聽得雲里霧裡。

  此時,王地聽到動靜從裡屋出來,嘆了一口氣,將老夫人扯回來,強硬地將她按了回去。

  「張嫂子,你先坐下。我給阿晚慢慢說……」

  張嫂子通紅的眼睛定定地望著王地,良久后才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好。」

  王地給厲向晚沏了一碗茶,不好意思地道:「小晚,伯父這裡沒啥好茶,你就講究一下吧。」

  茶是粗茶,碗是破碗,卻是乾乾淨淨的。

  厲向晚一點也不嫌棄,捧著小口地喝。

  確實不是什麼好茶,苦得很。

  王地憐憫的眼神落在了張嫂子身上:「她的兒子也死在了那場屠殺里,跟村裡的人一起。」

  「她是你爹救出來的,當時怕是已經出了事,我也嚇壞了,將她背起來就跑……」

  王地永遠也忘不了那日。

  那日他如往常那樣,扛著鋤頭哼著小曲經過。只不過,那日也不知怎的,一直有濃重的血腥味傳來,讓他心神不寧。

  他還未過去,就被迎面而來鐵塔般的男子給撞了出去,爬起來正想發怒,懷裡卻被扔過來一個人。

  是一個昏迷的中年女人。

  「你他娘的快滾,不然都得死。你見到阿晚后,告訴她,別回來……」

  是厲衷。

  王地只來得及抬頭看了一眼,只看到厲衷渾身是血,就被他一腳踹了出去,連帶著懷裡的婦人咕嚕嚕地滾下了山坡,隱沒在草叢和枯樹中。

  上頭傳來厲衷的罵聲和刀劍碰撞的聲音,他心一沉,想也沒想,就扛著那婦人抄小路回了家。

  他一直在後悔,當初沒留下來,說不定,說不定……

  「我偷偷地回去看過,村裡的人都遭了毒手,你爹不見了,想必是逃出去了。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王地磕著手裡的旱煙,情緒非常低落。

  「整個村子除了你們一家,怕是只有她還活著了。你當時不在村裡,你爹娘和小炎出事前幾天就出門了,說是尋到了小炎的親身父母要看一看……」

  「怕是你爹放心不下村裡,回來看一眼,結果遇到了這事。」

  「我問過張嫂子了,她是為了看私奔的兒子兒媳一眼,趕了上百里的路才來的。結果,一來就遇到了這事。若不是你爹順手撈了她一把,她也交代在那了。」

  「我對外稱,這是我打算娶的新婆娘,也不過是為了留個活路。」王地繼續說,「那天我也不知那些人的底氣,也不敢跟你說得太細,幸好你來了。」

  厲向晚默默地聽著,心裡快速地盤算著,心裡卻松下了一口氣。

  若是出事前義母和小炎就走了,那應該不會太危險。

  有危險的是義父,但義父魁梧雄壯,功夫高強,既然能救人出來,那自然是有餘力的。

  只是不知,義父現在逃往何處,又是否安全。

  「王伯,不怪你。你要是那時留下,除了白搭上兩個人的命,沒什麼用處。我爹不會怪你,他會很高興,你能聽他的,你們都能活下來。」

  厲向晚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卻讓王地紅了眼睛,差一點老淚都流了下來。

  他忍不住背過身子,用洗得發白的袖子擦了擦眼眶,回頭繼續說道:「小晚,還有一件事……」

  他還說完,就被老夫人打斷,她渾濁的眼神轉動,聲音悲苦:「還有一個人,沒死。」

  厲向晚愣了。

  還有一個人,這人是誰?

  「我兒的妻子,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老夫人說道,「當時,死的只有我兒一個人。」

  「你兒是?」厲向晚蹙眉問道。

  「張子正。」老夫人眼神中迸發出奇怪的神色來,似乎是恨,也似乎是怨,「他幾月前攜太守的女兒私奔,暫住在這裡。」

  太守的女兒?

  厲向晚猛地一怔,似乎隱隱抓到了什麼,卻不甚明晰。

  太守的女兒跟人私奔,那是大事,更是醜事。

  若是她是太守,想必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見厲向晚還是想不起來,王地提點道:「是你離家後來的,帶了一個漂亮的小妻子,平日沒事就教孩子們讀讀書,認認字。」

  "什麼小妻子,不過是個狐媚子,也不知給我兒灌了什麼迷魂湯,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非得為了一個女人……"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復了一下情緒,緩緩吐出最後幾個字,「丟了性命。」

  「丟了性命」幾個字猛然在厲向晚頭腦中炸開,那些不甚清晰的念頭突然明了過來。

  她幾乎是克制住顫抖的聲音,問道:「太守的女兒叫什麼?」

  「顧今朝。」

  厲向晚猛地站了起來:「山東道太守顧明駿的女兒,曾往宮裡遞過牌子,參加選修的哪個?」

  「是!」

  厲向晚呼吸緊促起來,一瞬間想明白了很多的事。

  只不過,那些事都需要一一求證。

  她又問王地:「王伯,最近幾個月官府是否有搜集美貌女子的事情?」

  王地吧嗒了一口旱煙,想了想,點頭:「有,但咱們這地窮山惡水的,也只有你們厲家的姐妹長相出眾,不像這地的人。其他長得好的的,都是富家、官家的小姐……」

  「我明白了。」厲向晚急匆匆地交代,「王伯,這地你們不能待了,我派人送你們走。」

  王地手一抖,火星子迸濺到了身上:「為什麼,小晚,這好端端的?」

  「不想死,就聽我的。」厲向晚眼神隱隱透漏出狠厲來,「你們還是以夫妻的名義走,就說是投親,鵲山被燒,想必很多獵戶都沒了生計,大家都要走的……」

  故土難離,但王地還是拗不過厲向晚,在王子泰還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就被厲向晚指揮的侯府侍衛給硬是架到了牛車上。

  甚至,連貴重點的東西都給包好,只厲向晚一聲令下,不管不顧地就走。

  「我的肉還沒吃……」王子泰充滿怨念的聲音傳來,厲向晚站在王家回頭望了一眼,想了想,將燒好的肉一併裝了起來,帶走。

  這飯做都做了,總不能浪費。

  「顧今朝?」小侯爺吃著王子泰做的肉,只覺得渾身舒坦,這情敵的飯呀就是香,「今年剛進宮的妃嬪確實有一個姓顧的。」

  「聽說,正是山東道太守顧明駿的嫡女。」小侯爺綻唇一笑,笑容卻極冷,「一個跟人私奔的女兒又出現在宮裡,阿完,你說這是什麼?」

  「這是欺君之罪,滅九族的。」

作者有話說:

昨天我一個師承玄學大佬的小姐妹給我排了命盤,說我是日月格,現在正處於火星大運上,今年又害雙太歲,身體不好+不走運,現在是最慘的時候。但波折過去就是羅馬大道,讓我不要灰心。

玄學真是太神奇了,過去算得准,未來又給人希望,前段時間的低迷一掃而空,又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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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馬上,夫人忒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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