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真的要放棄嗎
21.17
「何事，王爺直說吧。」
屋內只有卓溫羽和沈依凝兩人，夏日裡花開得盛，偶有陣陣的花香飄入，兩個人卻都無心賞花。
卓溫羽終於開口說：「阿凝，我不知該如何向你坦白，便將話說得簡單些，曾經要了你身的人，是我，我會對你負責。」
沈依凝聳肩笑了一下，根本沒有相信的意思：「王爺在說笑些什麼？王爺好厲害的手段，居然把我失身之事也調查清楚了。」
沈依凝到底還是有些在意那件事，讓一個不知何人的男人上了身，卓溫羽卻還要這樣說出來，沈依凝面露不快。
沈依凝起身要走：「我的確有一次中了庶妹的計，被人下藥破了身子，但那人不是王爺，只是個山中的草莽，王爺若是也遇過類似的事，大概是找錯了人，還是讓屬下再仔細查查。」
「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怎會來找你。」卓溫羽抓住沈依凝的手腕，「那一日你中了迷藥昏昏沉沉的睜不開眼，我是因身上帶傷撕扯的疼痛換回幾分神志，那時候我聽見有人往你屋中走，我怕連累你的名譽，慌亂之中把弄髒的床單藏在了床下，跳窗離去。」
卓溫羽將那一日的情景講述的詳細，其實對那日的情形，沈依凝記得的不多了，但她第二日醒來，也在奇怪為何什麼痕迹都沒有，後來所有人走後，她在床下發現了有血的床單。
但那時候她怕人發現，便誰也沒說，只讓阿福拿去洗了，說是來了月事。
可這件事還是不對，沈依凝道：「那時候王爺尚未回京，怎麼會出現在沈府？又怎麼會中了沈凌月的計，這說不通。」
卓溫羽坦白道：「我回京中途遭人刺殺，被人追殺到了京郊的荒山上，重傷不起，是一對伐柴的老人救了我，我才得以活下來。也就是我在養傷期間，有山賊闖進那對老人家裡，趁我受傷將我弄暈擼去，賣給了沈府。」
「我被撞進麻袋裡扛進府中，沈府有人捏開我的嘴給我灌藥，好在我身上有傷，會撕扯的皮肉疼，我才能快些清醒，但哪怕我清醒的比旁人快，也已經遲了……」卓溫羽從懷中拿出半塊白色玉佩，遞到沈依凝眼前，
「你若還不信，便將我留給你的玉佩拿出來，看看跟我這是否是一對。這一對玉佩叫鴛鴦佩，兩塊玉佩對到一起，可以拼成一塊完整的圖案，是定情之物。」
「阿凝，其實從在看花樓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
沈依凝此刻只覺得滑稽無比，在她將要成親之時，一個王爺跳出來說，她的身子和孩子都是他的。
沈依凝沒有拿出那塊玉佩，譏誚的笑了笑：「你早幹什麼去了，你認出了我不說，卻在這時候告訴我？」
卓溫羽有口難辯，又笨於口舌，頓時急的面色微紅：「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怕你因此事恨我，怨我，又怕毀了你跟應將軍之間的感情，毀了你的幸福……我顧慮太多，我……」
沈依凝反問他：「你現在不怕毀了我跟應子石的幸福了？」
「也怕。」卓溫羽萎氣的低下頭，「可我還不想這麼快放棄，所以我來問你，阿凝，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沈依凝淡淡對他說：「就在你來之前，陛下賜婚的聖旨，已經下到沈府了，還欽點你為主婚人，你大概還不知道吧？等你回宮，大約就會有人告訴你了。」
「主婚人……」
沈依凝道：「是啊，應子石向陛下求了恩典，為了增加這樁婚事的榮耀，皇上讓你，為我和應子石證婚。」
讓他笑臉相迎的為應子石和沈依凝證婚，這實在是有些殘忍了。
但卓溫羽扔不想放棄，他定定的問沈依凝：「阿凝，你只說，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你只要願意，我去向皇上陳情，所有的代價我都承擔，皇上不會殺我，大不了就是挨一頓打，貶庶民。我還有些手藝，不管是去教書還是授武，賣詩賣畫，我都能養活你和孩子。」
卓溫羽深低下頭：「只是不能再給你榮華富貴……」
卓溫羽剖出了自己的真心，等著沈依凝的回答。
沈依凝說：「我不願意。」
卓溫羽一瞬間紅了眼：「為什麼……」
「你是皇上的兒子，皇上不會殺你，那會不會殺我，殺我的母親，殺沈府上下？」
沈依凝的話雷霆似的擊上卓溫羽，他無法保證，帝心難測，沒有人知道皇帝會不會在盛怒之下將沈府抄家。
沈依凝不能拿這麼多人的命做注。
如果沈依凝是開開心心的待嫁，卓溫羽無話可說，可沈依凝從進門起，臉上沒有絲毫高興的樣子，新嫁娘臉上的幸福是難以掩蓋的，卓溫羽卻覺得她並不開心：「阿凝，嫁給應將軍，你真的幸福嗎？」
沈依凝心中有氣，但凡他再早一些告訴她真相，告訴她，她一直以為的那個草莽其實是他，沈依凝或許都不會走到這一步：「我跟著你就一定會幸福嗎，王爺為何如此自信，自信你跟這天下的男人不一樣？」
卓溫羽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半晌他才說：「我會讓你相信，這世上或許有人如你父親一般，如應將軍一般，卻也有人，會一生守你。」
若是換了別人，沈依凝根本不會信這種騙鬼的話，什麼男人會守她一輩子，就算有，她大概也沒有那個運氣碰上。
可說此話的是卓溫羽，沈依凝心中突然顫了一下，因為卓溫羽真的守過她一世，上一世關於卓溫羽那些不娶的傳言，原來真的是因為，卓溫羽心有所屬，將定情信物給了人，所以遠走北塞，終生不娶。
而她，就是上一世傳言中那個「欺騙」卓溫羽感情的人。
卓溫羽沉默許久，無話可說，更無從辯解，從一開始他就是理虧的那個人。
他只怪自己醒悟的太晚了，如果他不是顧慮太多，如果他能早一點跟沈依凝坦白，向她表明心意，在聖旨未下之前，任何事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如果我能明白的早一些……」
「王爺不必自責，嫁給應子石，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應子石曾把她扔入匪窩，逼她墮子，將她碾在腳下，把她捧出來的真心摔碎，她也絕不會讓應子石這一世這麼輕易的逍遙快活。
卓溫羽從沒見過沈依凝這般的神情，他見到的沈依凝睿智懂禮，還會用她溫暖去溫暖他，讓他懂得自愛自珍，卻從沒見過她臉上流露出恨意。
她恨應子石，卓溫羽從她眼中清晰的看到了這一點。可卓溫羽卻想不通，她為什麼會恨應子石？
難道沈依凝還有一段他不知道的過去么……
卓溫羽不會說討巧的話，每一句都真心實意：「如果我能為你帶來榮耀，我會去為你證婚。阿凝，不管你是因什麼原因嫁給應將軍，你有需要，都可以讓阿福來找我，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
卓溫羽大膽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想報仇，我也可以幫你。我一生都會守護你，任何時候，任何事，你都可以來找我。」
她的過去，她不願提及，卓溫羽也不想去逼問，他會等她足夠信任他，等她願意坦誠。
「多謝。」沈依凝說完逃似的離開了看花樓。
沈依凝走的很快，阿福小跑幾步跟上，看她臉色不好，擔心道：「小姐，您怎麼了？怎麼看起來不高興？」
「我要成親，怎麼會不高興。」沈依凝嘴上這麼說，回到府中，到了深夜卻還沒睡著。
她終於懂了，為何她明明在按照計劃復仇，心裡卻不痛快。
原來是因為嫁給了不喜歡的人。
賜婚的聖旨就放在床頭，難道她真的要為了復仇，捨棄這一世所有的愛？
沈依凝睜眼望著頭頂的帳幔，手中抓緊著卓溫羽留給她的半塊鴛鴦佩，卓溫羽早就在上一世，就把一生許給了她，她真的要這麼放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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