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避無可避
2.6
三月芳菲，最舒適不過。微微風中夾雜清新的花香，沁人心脾。
顧遲羿看不透面前的姑娘，心裡好奇，便不自覺往前一步。
這舉動讓陸熙晚十分抵觸，刻意避開他的目光，連著後退兩步。
她的反應倒是讓顧遲羿有些詫異。這是故意在吊他胃口？不願意，那她為什麼帶上了他送的簪子？
這麼一想，他修長的手指緩緩伸向她鬢邊。
陸熙晚腦海中飛快閃過他替自己簪花的瞬間，抵觸瞬間轉化為憤怒，那個瞬間她毫不猶豫一巴掌打向他靠近的手。
啪的一聲清脆有力，顧遲羿手背上赫然留下一個清晰的紅色印記。
他眉頭微動，臉色卻如常溫和：「既然收了我的禮，何必這樣拒人千里呢！」
「什麼禮？」陸熙晚臉一熱，一種不安的情愫迅速蔓延全身。難不成二妹與顧遲羿相識在先？是他倆聯手，一早就編織好圈套，等她鑽進去……這才有了之後的種種？
看著顧遲羿平靜的臉色，她單薄的身子抑制不住的輕微發顫。「殿下到底在說什麼，我可聽不懂。」
「陸二小姐在怕什麼？」顧遲羿看出她的不對勁，從懷中摸出一方帕子：「瞧你這額頭上薄薄汗珠，本王就這樣可懼？」
陸熙晚警惕的看著他的手，雙手攥拳：「你別過來！」
顧遲羿越發覺得她奇怪：「你……」
「二哥哥這是在做什麼？」沁香公主的聲音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還沒等顧遲羿收回手中的帕子，她已經先一步搶走。「這可是沁香給哥哥繡的蒼鷹，哥哥怎麼能隨意遞給旁人？」
說話的同時，她側首睨一眼陸熙晚：「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陸府二小姐。」
「沁香公主萬福。」陸熙晚已經調整好了臉色，朝沁香公主行禮。而少女陸琳菲正立在公主身後不遠處。
「哼。」沁香公主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轉而對身後的陸琳菲嬌笑：「聽聞陸府家教甚嚴，怎的大小姐出落的知書識禮，才貌雙全，二小姐就……」
這話明顯透著挑釁的意味，在場的人都聽出了端倪。
「公主有所不知，前幾日我家二妹落水，著了風寒。在病榻上足足緩了幾日才好起來。」陸琳菲說話的同時繞到陸熙晚身邊，取了自己的絹子動作輕柔的替她拭去鬢邊的薄汗：「許是身子還沒好利索，才這般虛弱。」
她微微屈膝，朝顧遲羿頷首道：「勞煩二殿下替我看顧舍妹了。」
發現顧遲羿與她對視，眸子里閃過一絲羞赧，她輕柔的垂下頭去。
沁香公主瞧見她的樣子，不禁一笑：「原來如此。我還當是……既然陸二小姐身子弱，就早點回府歇著。」
話音落，她故意牽起陸琳菲和顧遲羿的手：「二哥哥，走，去陪我們練舞去。」
顧遲羿沒做聲，目光不經意的劃過陸熙晚鬢邊的大雁梳翎簪。
陸熙晚敏銳捕捉到他的留意，倒吸了一口涼氣。
明明他能看到「加害她」的小廝身上有黑氣，能看到病中的顧司喬頭頂那團紫氣。可是為什麼，她看不到顧遲羿身上的氣？
且瞧現在這趨勢，沁香公主似乎很喜歡陸家大小姐，並不排斥她與顧遲羿靠近。
而今天她這番阻攔，反而是畫蛇添足了，絲毫沒有達到目的。萬一這位任性的公主心血來潮，刻意撮合那兩人在一起，豈不是倒霉么！不行，她得趕緊想辦法。
「晚晚，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陸美婷瞧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立在風中，心裡別提多難受了：「你這孩子，身子還沒好全。怎麼也不知道心疼自己。也不叫個內侍跟著伺候……」
「姑母，咱們回府吧。」陸熙晚對自己今天的表現有些失望，心裡悶悶的不痛快。
陸美婷瞧出她的心思，連忙點頭。
和來時一樣，由步輦送出宮門，才換乘陸府的馬車。
小廝低眉在陸美婷耳畔嘀咕幾句，陸美婷才黑著臉上了車。
「姑母，怎麼了？」陸熙晚擔憂的問。
「果然不出你所料。」陸美婷饒是嘆了口氣：「那小廝背後果然有人。跟著他的人送信兒回來，說昨晚一切都還好，晨起在菜市上跟丟了，沒想到找到時，人已經在小巷子里咽了氣……」
陸熙晚狐疑的不行，卻也沒再吭聲。
按說陸府也不是一般的門第，能把這個小廝安插進去對嫡出的二小姐動手，還能在將軍夫人手下將人滅口，對方指定是不簡單。
可究竟是誰，會加害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少女？
「晚晚，你就別多想了，這件事，姑母一定會再設法去查。」陸美婷拍了拍她的手背，眉心微蹙：「眼下，最要緊的是調養好自己的身子……你往後可能不再馬虎了……」
欲言又止，是陸美婷怕她得知真相而傷心。
可陸熙晚腦子裡卻在想別的事，一時也只是點頭。「姑母，天漸漸暖了，我想……出城走走。」
「什麼？」陸美婷只覺得不可思議。「你身都還沒好利索，怎麼好到處亂跑？再說皇城裡景緻好的去處不少呢，怎麼就非得出城？」
「望城寺的迎春花這會兒都開了。站在高亭中，還能遠眺寺中綿延入山的玉蘭樹。」陸熙晚記得，陸美婷是很喜歡玉蘭花的。「姑母，不能入宮陪伴沁香公主，使我心情煩躁。不若你就陪我出城賞賞花，可好？」
聽她提起綿延入山的玉蘭花，陸美婷心頭一動。「我也有許久沒給梓信點祈福香了，罷了，那不如擇個日子。」
「擇日不如撞日，明日準備祈福的東西，後天一早咱們就啟程。」陸熙晚想著，那會兒顧司喬應該也要出城了。
既然避不開顧遲羿，那就抓緊為陸府尋個更穩妥的靠山。且如果她真的能搭上端王府這條線，父親一定不會再讓另一個女兒去接觸端王府的對立勢力。
畢竟首鼠兩端，並非明智之舉。
陸家的女兒，只有離顧遲羿遠遠的，才會安全。還有銀枝！
陸熙晚回憶著顧遲羿離開前，瞟她的那一眼，顯然是還有沒說完的話。而她並沒有二妹這段記憶，恐怕只能從她最信任的人入手。
滿懷心事，讓她整個人安靜的好似不存在一樣。
陸美婷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心下一片沉寂。我的晚晚啊，到底是不如從前活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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