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殿下的秘密
3.46
破曉時分,一陣急雨綿綿密密,憑添幾許哀愁。
望城寺矗立在薄霧山腰上,儼然一副濃墨淡彩的山水畫。
馬車就停在山腳下,青石階梯的兩側玉蘭花已然盛開。那或是淡粉或是淺紫的花朵,在濕氣略重的時候也失了往日瑰麗。
陸美婷先下了馬車,轉身親自去扶陸熙晚。
陸熙晚就著她的手,踩著踏腳輕輕下了馬車。她也被這寡淡的濕氣籠罩,心事略重。
「還以為擇了個好日子,來賞花。卻不想,這一場春雨,把興緻都澆滅了。」陸美婷幽幽嘆氣:「晚晚,咱們還要上山嗎?」
「自然是要的。」陸熙晚心想,這原本就是個適合悼念的日子。顧司喬一定會來走這一趟。
「讓一讓,你們都讓一讓!」
車夫宏亮的嗓音擾了眾人的清靜,路人紛紛望去。
那是一輛素黑木漆雕刻祥雲紋圖騰的馬車,且每一片祥雲都用金漆勾勒輪廓。
「這不是……宣王府的車架?」陸美婷忽然就明白了什麼,眉頭緊緊蹙著:「晚晚,你……你該不會是知道他今日會來,才……」
話說了半截,陸美婷自己又打消了懷疑。她精心撫育十六七年亭亭玉立的好姑娘,怎麼會瞧上一個孱弱病重的不得寵王爺!
不等她多思,宣王府的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車夫擱下腳踏的功夫,車裡就傳來祁王咳嗽的聲音。那聲音低沉,卻連續不斷,甚至還帶著沙啞。
女人一襲素色長袍,先一步下車,轉身去扶車裡的人。
顧司喬頎長的身姿不見俊逸,反而在天水碧色的灰袍映襯下更顯瘦弱。他反手扶住了自己的母親,卻止不住輕咳。整個人看上去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惹人擔憂。
「宣王妃安!祁王殿下安!」陸美婷立在一側,朝兩人行禮。
陸熙晚默不作聲的隨禮,目光卻在不經意間與顧司喬相觸。
對方的目光冰冷生硬,尖銳的好像要戳破她的眼睛。只這一瞬間的相視,陸熙晚就覺得渾身難受。
「不必多禮。」宣王妃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說話的時候嘴唇的動作也格外輕柔。
陸美婷看著這對母子冷若冰霜又病態濃重的樣子,心裡格外不舒服。「宣王妃請。」
她錯開身子,由著這母子與侍奉的僕人先上青石階。
隨行除了車夫不過兩人,兩人提著兩個很大的食籃,籃子里是雪白的饅頭。他們邊走邊將饅頭分發給需要食物的路人。
「唉!」陸美婷一聲冗嘆。
「姑母為何嘆氣?」陸熙晚隨口問了一句。
「你瞧宣王妃的衣衫首飾,瞧著都是頂好的。」陸美婷聲音艱澀道:「卻全不是近幾年的款式。她母家有罪,連累宣王錯失皇位,日子又能好過到哪裡去……」
陸熙晚沒吭聲,只是緩慢的踩著石階前行。正因為艱辛,才要扭轉局面不是么……
這一走就是半個時辰。
陸熙晚都已經進了寺門,可那對母子卻還在青石階上緩緩而來。
她甚至有種還沒爬上來,顧司喬就累倒的錯覺。
「晚晚,我想去給梓信點一盞祈福燈。」陸美婷睨了一眼殿中,溫和道:「你不若去求一支簽,等姑母一會兒可好?」
「好。」陸熙晚正想找個機會單獨碰碰運氣。她才不信顧司喬拖著羸弱的身子「不辭勞苦」跑來這寺中,只是為了悼念兩位亡兄。
可能是下過雨的緣故,寺中的香客並不算多。
她隨意求了支簽捏在手裡,便趁人不備,溜進了後院。那裡輕易不引香客前往,這時候更顯靜謐。
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她來到後院靠里的廂房附近。那兒有兩棵銀杏樹枝繁葉茂的,甚是養眼。
陸熙晚正看著扇形的葉片入迷,突然覺得頸上一痛。她下意識用手摸了摸,指尖竟有幾分粘稠。
血?是血?
她詫異的轉過身,身後空無一人。
身為女將軍的女兒,她自幼習武,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可她連傷她的暗器是什麼都沒察覺!
就在她尋找暗器來源的同時,耳畔嗖一聲飛過什麼。
不等她看清,一縷青絲隨風飄去,鬢角凌亂。
「是誰!」陸熙晚登時惱了:「偏不敢現身,就這樣暗箭傷人嗎?」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她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敢做不敢當,就這樣欺負我這個弱女子嗎?」陸熙晚邊質問邊四下張望,卻依然沒有瞧見半個人影。
而就在她要第三次開腔的瞬間,一把冰涼的匕首抵在她的咽喉處。
「閉嘴!」身後的人聲音冰冷,脅迫她來到一間廂房外,門剛被敞開,她就被一腳踹了進去。
那動作粗魯強勢,若非有些功夫底子,她非摔個臉著地。
「你幹什麼?」轉過身的時候,房門已經重新關上。從頭到尾,她只瞧見那隻握著匕首的手,根本不見那人樣貌。
「咳咳……」
熟悉的咳嗽聲打斷了陸熙晚的思緒,她冷不丁轉過身,著實嚇了一跳。「你……你怎麼在這兒?」
顧司喬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壓低了咳嗽的聲音,卻沒說話。
「祁王殿下……」陸熙晚恢復了如常的神情,朝他行禮。這男人莫非會飛?剛才不是還在石階當腰嗎?怎轉眼竟來了這廂房?
「中書令嫡次女,望城寺被劫。慘遭……不測。」顧司喬一字一句,好似說的很平和,卻像一聲驚雷炸在陸熙晚頭頂。
「殿下這是在說什麼玩笑話。」陸熙晚心中嘖嘖,這位祁王殿下手段可比他命硬得多。「我不過是來賞花求籤,怎麼就慘遭不測了!」
「是撕票亦或者受辱……」顧司喬虛眼看著她微圓的眼眸,冷冷道:「你還可以選。」
「什麼啊!」陸熙晚正想反駁,可對方的劍已經抵在她的咽喉。
「本王沒力氣跟你費唇舌。說吧,為何而來?」顧司喬僅僅是虛著眼,沒做出任何狠戾的表情。
可陸熙晚的后心已經被冷汗沁透了。她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她看見他身上透出的殺氣越來越重。
「也罷。」顧司喬劍鋒一挑,順勢就要刺進去。「既不說本王就送你這一程。」
陸熙晚腳下生風,本能的閃避開。「殿下的心未免也太急了!」
顧司喬沒想到她居然能躲開,心頭微微不爽,當即抽回劍又是一刺。
陸熙晚被他的劍氣所迫,幾翻轉圜。可二妹妹這副身子並不配合,不過幾個回合,就頭暈目眩的招架不住。情急之下,她口不擇言的質問他:「殿下究竟為何要取我性命?難道你當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我發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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